第69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1/2)

第二个十年,关中的春风终于吹出了潼关。

那是一种无声的、却比任何战鼓都更有力的风。

它随着往来商旅的马车,随着逃荒百姓的口耳相传,随着一本本辗转传抄的《新三字经》和《民约简章》,悄然渗入西北干涸的土地。

石昊站在新落成的“大议事堂”顶层,手中是一份刚送来的密报。

窗外,长安城已扩建成当初的三倍,蒸汽机车在铁轨上喷着白烟,电报房的嘀嗒声日夜不绝。

“将军,”情报官低声汇报,“甘肃旱了第三年,官府仍强征‘剿饷’,庆阳一县,上月饿死三百余人。”

石昊的手指在桌沿轻轻叩击。

十年了,关外的世界依然在旧轨道上滑向深渊,而关中,已成了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是时候了。”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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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劝访使”出发时,没有旌旗,没有甲胄。

他们是三百名从书院毕业的学子,身着粗布衣衫,背着简单的行囊,里面装着关中自产的压缩干粮、应急药品,以及最重要的——成捆的《农事手册》《防疫要诀》和《识字课本》。

他们的任务不是游说官员,而是走进每一个濒临崩溃的村庄。

甘肃庆阳,王家沟。

劝访使李文轩走进村子时,正遇见里长带衙役催粮。

一个老妪跪在地上,抱着最后一袋种子哭求:“官爷,这是明年的种啊……”

李文轩上前,先对衙役行了礼,然后从怀中取出一纸盖有关中农会大印的文书:“关中愿以平价赊购此地明年的药材,这是定金。”

他拿出一小袋银元——那是关中新铸的“民元”,成色十足。

衙役眼睛亮了。

收税是任务,但捞外快是本能。

当晚,李文轩没去里长家,而是住进了最穷的王老栓家。

他拿出干粮分给饿得眼发绿的孩子,又用随身药箱给王老栓的老寒腿扎了针。

煤油灯下,他摊开《农事手册》,指着上面的图画:“这种土豆,耐旱,亩产至少八百斤。”

“真有这种神物?”王老栓声音发颤。

“关中种了十年了。”李文轩翻开另一本册子,上面是关中农庄的照片——虽然是素描,但那沉甸甸的麦穗、堆成山的玉米,做不得假。

一传十,十传百。

三个月后,王家沟的村民自发组织起来,推举了新的“农事组长”,按李文轩教的方法整地、堆肥。

关中运来的第一批土豆种送到时,全村人对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块茎跪了下来——那不是跪李文轩,是跪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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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场景,在西北五省同时上演。

劝访使们各显神通:有人帮村民打井修渠,有人建起临时学堂教孩子识字,有人组织妇女学习纺织新技术。

他们从不提“造反”,只说“互助”;不提“推翻”,只说“共建”。

但人心,就这样一点点聚拢。

地方官员最初不以为意,甚至暗中嘲笑:“几个书生,能成什么事?”

直到他们发现,税收越来越难收——不是百姓抗税,是真的一粒粮食都挤不出来了。

而与之相对的,是那些有“关中朋友”的村子,竟悄悄恢复了生机。

恐惧,这时才开始蔓延。

陕西巡抚曾试图派兵驱赶劝访使,但军队开进村子时,看到的不是暴民,而是跪了一地的老弱妇孺。

带队的把总下马询问,一个白发老翁颤巍巍举起关中送的《防疫手册》:“军爷,关中人说,喝开水不生病……这理,朝廷说过吗?”

把总哑口无言。

更让他心惊的是,手下士兵中竟有人低声说:“我表哥逃到关中了,上月捎信来,说分了三亩水浇地……”

军心,从内部开始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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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折发生在宁夏。

马家军盘踞此地数十年,以骁勇剽悍着称。

当劝访使进入银川时,马家军统帅马麒直接抓了三人,绑在校场旗杆上,扬言要“祭旗”。

那天清晨,校场外围满了百姓。

马麒骑着高头大马,正要下令行刑,一个被绑的书生忽然抬起头,大声道:“马将军!你杀我们容易,但你能杀光天下穷苦人吗?!”

马麒冷笑:“蝼蚁之辈,也配称‘天下’?”

书生笑了,笑声在寂静的校场格外清晰:“将军,你麾下三万弟兄,有几个家里有十亩良田?有几个爹娘没挨过饿?有几个孩子能念书识字?”

校场上的士兵,许多人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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