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睁眼竟然被流放(1/2)

疼。

不是尖锐的疼,是闷钝的、从骨髓里渗出来的那种疼,伴随着冰冷的湿意和颠簸。

林晚最后的意识,还停留在二十一世纪设计院那盏惨白的led灯下,cad图纸上蜿蜒的等高线,和心脏骤然收紧的剧痛。她以为那就是终结。

可此刻,另一种感知强行挤入——是听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粗重的喘息,还有木质车轮碾过碎石的吱呀声。冰冷的液体滴在脸颊上,带着咸涩的味道。

“晚儿……娘的晚儿……再撑撑,就快歇脚了……”

一个沙哑却极力放柔的女声,近在咫尺。有什么粗糙的东西,正小心翼翼地润湿她干裂起皮的嘴唇。

林晚用尽全身力气,才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片刻,才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妇人的脸。约莫四十上下,眉眼依稀能看出往日的秀丽,此刻却布满了风霜和疲惫,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焦虑与绝望。妇人发髻散乱,只用一根木钗勉强固定,身上的粗布衣裙沾满了泥污,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

而自己,正被这妇人半抱在怀里,身下是颠簸行进的车板——不,不是车,更像是一块简陋的木板,被人拖着走。

“醒了?晚儿醒了!”妇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随即又捂住嘴,眼泪扑簌簌掉得更凶。

视线稍移,林晚看到了拖拽木板的人。三个青年男子,衣衫同样褴褛,手脚戴着沉重的木枷,脖子上还套着粗糙的绳索,连成一串。他们轮流用肩膀抵着套在木板前的绳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崎岖的路上前行。最前面那个年纪稍长,面色沉郁,嘴唇紧抿;中间那个不时回头,眼神里满是担忧;最后面那个最年轻,一边费力拖着,一边警惕地扫视四周,像一头被迫离群却依旧竖起耳朵的小狼。

一股陌生的记忆,就在这时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进林晚的脑海。

林晚,十六岁,镇北将军林崇山嫡女。父林崇山,追随当今圣上南征北讨的开国功臣,官拜从二品镇北将军,戍守北境十余载,威名赫赫。然月前北境一场突如其来的败仗,损兵折将,丢失一城。捷报与请罪折子尚未抵京,通敌叛国的密奏却先一步摆上了御案。证据“确凿”,龙颜震怒。念其旧功,免死罪,夺爵罢官,抄没家产,全家流放西南三千里,至瘴疠之地滇州戍边,永不得返。

原身自小体弱,骤逢家变,一路惊惧交加,风寒入体,高烧三日,药石罔效,就在方才那一阵剧烈的颠簸和彻骨的寒冷中,一缕芳魂终究散去。再睁开眼的,便是来自千年之后,熬夜猝死在图纸前的土木工程师,林晚。

冰冷的事实让林晚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这离奇的穿越,而是因为这具身体濒临极限的状态和眼下的绝境。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沙砾,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闷痛,四肢百骸无处不酸软无力。

“水……”她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水,水!快!”妇人,她的母亲苏氏,慌忙朝前喊。

最前面那个沉郁的青年——大哥林坚,立刻停下,沉默地从腰间解下一个脏污的皮囊,小心递过来。苏氏接过,喂到林晚嘴边。

水带着一股土腥味,冰凉,但流入干涸喉咙的刹那,林晚几乎要喟叹出声。她贪婪地吞咽了几口,才勉强压住。

“慢点,晚儿,慢点。”苏氏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后面那个最年轻的——三哥林朴,凑过来,脏兮兮的脸上眼睛亮得惊人:“小妹,你感觉怎么样?还冷吗?哥把外衫给你……”他说着就要脱身上那件单薄的、已经破了好几处的外衣。

“胡闹!”旁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呵斥,来自中间那个眼神担忧的青年——二哥林实,“你自己都打摆子,还给小妹,添乱!”他嘴上骂着,却把身子往木板边靠了靠,试图挡住侧面吹来的寒风。

林晚看着这三张陌生的、却写满真切关怀的脸,还有怀抱温暖、泪眼婆娑的苏氏,那颗在钢筋水泥都市里冰封了二十多年、从未体会过何为“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得厉害。

她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靠助学贷款和拼命读书才走出来,习惯了独自规划一切,独自承受所有。亲情于她,只是书本上的词汇,是旁人电话里的絮叨,是节日街头橱窗上映出的孤影。

可现在,在这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流放路上,这份沉重、笨拙、甚至自身难保却依旧拼尽全力想要护住她的温暖,如此真实,如此汹涌地包裹了她。

鼻子一酸,视线再次模糊。但林晚死死咬住了下唇,将那股突如其来的软弱逼了回去。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这家人已经够难了,不需要再多一个只会哭泣的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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