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俸禄风波,户部刁难(1/2)

东宫的荷花池畔,几尾锦鲤悠闲地摆动着尾鳍,搅碎了一池碧影。太子妃崔氏倚着汉白玉栏杆,将手中的鱼食一点点撒入水中,看着那些五彩斑斓的锦鲤争相抢夺,她的眉宇间却笼着一层淡淡的轻愁。

已是初夏时节,池中荷花初绽,粉白的花瓣在碧绿荷叶映衬下更显娇嫩。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香,却吹不散崔氏心头的忧虑。她今日身着淡紫色宫装,裙裾上用银线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这身衣裳还是去年太子命江南织造特地为她裁制的,如今想来,那时的东宫用度尚且宽裕,不过一年光景,竟已窘迫至此。

贴身侍女云袖轻步上前,低声道:“娘娘,尚宫局的人又来催问,说是下月宫中份例的采买,钱款还未拨付……”

崔氏撒食的动作微微一顿,轻轻叹了口气:“本宫知道了,让他们再等两日。”

云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道:“这已是这个月第三波来催的了。往月初,户部的款项早就该到了,如今都快月尾了……库房里,好些用度都快接济不上了。再这样下去,只怕连宫人的月钱都要发不出了。尚宫局那位钱嬷嬷说话阴阳怪气,话里话外暗示咱们东宫拖延,坏了宫中规矩。”

崔氏沉默着,没有接话。她出身清河崔氏,自幼见惯了高门大户的排场与暗流,如何能不明白这其中关窍?东宫用度捉襟见肘,绝非偶然。

自太子殿下监国以来,锐意进取,先是推行科举新制,触动了诸多门阀利益,后又以雷霆手段查办漕运贪腐案,更是得罪了不少人。这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如今大半仍在宇文家及其附庸的掌控之中。此番拖延、克扣东宫用度,分明是有人故意刁难,想给太子殿下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即便身为储君,有些规矩,有些人,也是动不得的。

“殿下近日操劳,这些琐事,暂且不要拿去烦扰他。”崔氏将手中剩余的鱼食尽数撒下,看着鱼儿争抢,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本宫这里还有些体己,先拿去应应急。记得,将那只赤金嵌宝的鸾鸟衔珠步摇和一对翡翠镯子一并拿去宫外当了,动作要隐秘些。”

“娘娘!”云袖眼圈微红,“那支步摇是殿下在您生辰时所赠,您平日都舍不得戴,怎能……”

崔氏淡淡一笑,目光依然停留在荷花池上:“物件是死的,人是活的。东宫体面要紧,若是连宫人的月钱都发不出,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殿下如今处境艰难,本宫不能为他分忧朝政,这些内务,总要替他打理妥当。”

云袖拭了眼角,低声道:“奴婢明白了,这就去办。”

“去吧。”崔氏挥了挥手,转身望向崇文馆的方向。她相信自己的夫君绝非庸碌之辈,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无声的刁难,往往最是磨人。

微风拂过,吹动她鬓边的碎发。崔氏想起三日前回娘家省亲时,母亲悄悄塞给她的银票,说是父亲知道东宫近来不易,特意准备的。当时她还推辞,如今看来,父亲在朝中为官多年,对局势的洞察果然敏锐。

……

崇文馆内,檀香袅袅。

太子杨昭端坐于紫檀木书案后,面前堆着几摞奏折。他身着玄色常服,领口与袖口用金线绣着精致的龙纹,衬得他面容更加清俊。虽只有二十五六的年纪,但眉宇间已有了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威仪。

听完王文书关于东宫用度紧张的禀报,杨昭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哦?户部那边,怎么说?”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王文书躬身道:“户部度支司的人回复,说是今年各地税收入库迟缓,国库吃紧,各衙门的用度都在核减,东宫的开销……需要重新核算,故而耽搁了。还说……还说殿下提倡节俭,东宫理当为天下表率。”

“重新核算?为天下表率?”杨昭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案头那份林文渊所写的《三县弊政浅析》,其中关于吏治、关于贪腐的分析言犹在耳。这户部的刁难,不过是这庞大官僚体系积弊的一次小小缩影,是既得利益集团对他这个“不安分”太子的试探与反击。

“殿下,是否要臣去户部……”王文书试探着问道。以东宫之名施压,户部即便再拖延,也不敢真的完全卡住不给。

杨昭却摆了摆手:“不必。他们既然想玩,本王就陪他们玩玩。现在去催,反倒落了下乘,显得本王沉不住气,离了户部那点银子就运转不灵。”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眼神深邃。

“他们想用银子卡本王的脖子,想让东宫上下怨声载道,让本王知道厉害。”杨昭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却不知,本王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王文书先是一愣,随即恍然,低声道:“殿下是指……‘那边’?”

“山寨”如今通过精盐、美酒、玻璃等物,日进斗金,资金之充裕,远超外人想象。供养一个东宫,绰绰有余。

杨昭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东宫的用度,你先从……本王的‘私库’里支取,务必维持体面,不能短了任何人的份例,尤其是太子妃和各宫眷属,更不能让宫人受了委屈。对外,只说是太子妃体恤,动用了些体己,加上本王平日节俭所致。”

“是,殿下。”王文书心领神会。这是要示敌以弱,让对方以为刁难起了效果,从而放松警惕。

“另外,”杨昭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芒,“给‘老钱’传讯,让他动用长安的人手,给本王仔细查!查清楚这次是户部哪个环节,具体哪几个人在从中作梗,背后又是谁在指使!所有证据,都给本王收集齐全了!”

他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更不会坐以待毙。对方的刁难,在他眼中,不过是递过来的一把刀柄。他现在要做的,是握住这把刀柄,然后找个合适的时机,狠狠地捅回去!不仅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要让对方付出惨重的代价。

“至于朝堂上……”杨昭沉吟片刻,“先不必声张。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王文书领命退下后,杨昭重新坐回案前,拿起林文渊的《三县弊政浅析》,仔细翻阅起来。这份文书不仅详细分析了三县吏治腐败的状况,更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改革方案,足见作者才学与见识。这样一个人才,若能为己所用,将来必是推行新政的一大助力。

“来人。”杨昭朝外唤道。

一名内侍应声而入:“殿下有何吩咐?”

“传林文渊来见本王。”

内侍退下后,杨昭又拿起另一份奏折,这是御史台弹劾他“年少轻狂,变更祖制”的折子,字里行间满是冠冕堂皇的指责,背后却是旧势力对改革的恐慌与反抗。

不多时,林文渊到了。他年约三十,身着青色官袍,面容清瘦,目光却炯炯有神。进入崇文馆后,他恭敬行礼,举止从容不迫。

“免礼。”杨昭摆手,直接切入正题,“你写的《三县弊政浅析》,本王仔细看过了。分析得很透彻,提出的对策也颇有见地。特别是关于整顿吏治、杜绝贪腐的建议,切中时弊。”

林文渊谦逊道:“殿下过奖,臣只是据实以报。”

杨昭站起身,在殿内踱步:“据实以报?呵呵,你可知道,你文中所述的种种弊政,如今正发生在东宫?”

林文渊微微一怔:“臣愚钝,请殿下明示。”

“户部以国库吃紧为由,克扣东宫用度,连宫人的月钱都快要发不出了。”杨昭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这就是你文中提到的‘制度之弊,在于人以权谋私’的活生生例子。”

林文渊神色凝重起来:“臣万万没想到,他们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刁难东宫。”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杨昭冷笑,“本王推行科举,触动的是门阀世家的根本利益;查办漕运贪腐,断的是多少人的财路。如今他们用这种方式反击,再正常不过。”

林文渊沉默片刻,忽然撩袍跪地:“殿下,臣愿为殿下分忧。臣在户部有几位同年,或可暗中查探消息。”

杨昭俯身将他扶起:“你的心意本王明白。不过此事本王已有安排,你暂且不必插手。今日召你来,是有另一件事交予你去办。”

“请殿下吩咐。”

杨昭从案头取出一份文书递给他:“这是关于设立‘崇文馆学士’的章程,你拿去看看,三日后给本王一个详细的实施方略。记住,此事暂且保密,勿要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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