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疑心深种,宇文家的调查(1/2)

洛阳行宫的晨曦来得格外迟。

厚重的云层低垂,将秋日朝阳挡在身后。宫殿的琉璃瓦上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檐角的铜铃在晨风中发出沉闷的呜咽,仿佛在为谁送葬。

宇文化及站在寝殿窗前,已经站了整整一夜。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下颌紧绷,手里握着一卷已经揉皱的密报。窗外,行宫开始苏醒,太监宫女们端着铜盆、捧着衣物,在长廊下匆匆行走,脚步轻得像猫。远处校场上传来骁果军晨练的呼喝声,整齐划一,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但这些声音,都进不了他的耳朵。

他耳边回荡的,是昨夜大殿上杨昭那温和却诛心的话语,是杨广那看似随意实则意味深长的“就此作罢”,是满朝文武那惊疑、忌惮、疏离的眼神。

“父亲。”

身后传来宇文成都沙哑的声音。

年轻的虎贲郎将脸色苍白,眼眶深陷,显然也是一夜未眠。他站在父亲身后三步处,垂着头,像一株被霜打蔫的草。

“昨夜……是儿子鲁莽了。”宇文成都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宇文化及没有回头。

他盯着窗外一队巡逻的骁果军士兵,看着他们甲胄鲜明的身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许久,才缓缓开口。

“不怪你。”

声音干涩,像生锈的铁器摩擦。

“那小子……比我想象的更难对付。”宇文化及转过身,眼中寒光闪烁,“当众受辱,却能谈笑自若;被人构陷,反手就是更狠的诛心之论。这份城府,这份狠辣……哪里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宇文成都抬起头,眼中闪过不甘:“可他终究是靠着巧言令色!若是有真凭实据——”

“所以我们才要找真凭实据!”宇文化及猛地打断儿子的话,将手中的密报狠狠摔在案几上,“昨夜宴席散后,我收到三份密报。一份来自长安,说东宫这半年支出的银钱,有三成去向不明;一份来自洛阳黑市,说三个月前流出的那批精盐,包装手法与两年前关中出现的‘天赐盐’一模一样;还有一份……”

他顿了顿,眼中杀机迸现。

“来自终南山下的一个老猎户。他说去年冬天,在山里见过一队人马,约莫百人,纪律严明,不像是山匪,倒像是……军伍。”

宇文成都瞳孔一缩:“军伍?私自藏兵,这是死罪!”

“死罪?”宇文化及冷笑,“那也要有证据!光靠一个老猎户的口供,动不了当朝太子一根汗毛!”

他在殿内踱步,靴子踩在金砖上,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响声。

“但这些都是线索。”宇文化及停下脚步,看向儿子,“一条条线索,像一张网。现在我们手里已经有几根线头,只要顺着往下捋,总能捋到那张网的中央。”

宇文成都精神一振:“父亲的意思是……”

“南巡队伍还有三天就要离开洛阳,继续南下。”宇文化及走到地图前,手指沿着预定的路线缓缓移动,“过了洛阳,就是荥阳、汴州、陈留……这一路,正好经过‘一阵风’曾经活动过的区域。”

他的手指重重按在几个点上。

“我已经下令,从骁果军中抽调三百精锐,扮作商队、游侠、流民,撒出去。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宇文化及抬起头,眼中寒光如刀,“查!查所有可能与‘一阵风’有关的线索!查所有可能与太子有关联的异常!”

“三百人……”宇文成都倒吸一口凉气,“这要是被陛下知道……”

“陛下不会知道。”宇文化及的声音冰冷,“这些人都是宇文家的家生子,或者受过宇文家大恩的死士。他们只认宇文家的令牌,不认朝廷的诏令。而且……”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杨广寝殿的方向,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陛下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怀疑?昨夜他那态度,看似在维护太子,实则……是在纵容我们查。他也在等,等一个结果。”

宇文成都愣住了。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

“陛下他……也想查太子?”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宇文化及转过身,脸上是看透一切的老辣,“太子势力日渐壮大,又有‘贤名’在外,陛下难道就真的完全放心?他只是不便亲自出手,所以才默许我们来做这把刀。”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所以我们要查,要狠狠地查!不仅要查太子与‘一阵风’的关联,还要查得更深、更广!查他在朝中结党营私,查他在地方收买人心,查他……有没有不臣之心!”

宇文成都听得心惊肉跳,但随即,一股莫名的兴奋涌上心头。

如果真能查到这些,那就不只是除掉一个政敌,更是为宇文家铺平了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

“儿子明白了!”他单膝跪地,“儿子愿亲自带队,去查终南山那条线!”

“不。”宇文化及摇头,“你目标太大,一动就会引起注意。我已经安排好了人选——宇文述。”

宇文成都一怔:“三叔?”

“他表面上是去荥阳督办粮草,实际上会带一百精锐,暗中调查沿途所有可疑之处。”宇文化及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交给儿子,“你也有任务。南巡队伍里,需要有人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这个任务,交给你。”

宇文成都接过令牌,入手沉甸甸的,上面刻着宇文家的家徽——一头狰狞的狻猊。

“记住,”宇文化及盯着儿子的眼睛,“这次不是试探,不是挑衅,是真正的调查。要像猎犬一样,闻着味儿去追,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但也要像狐狸一样,懂得隐藏,懂得等待时机。”

“儿子谨记!”

同一时刻,东宫寝殿。

杨昭也一夜未眠。

他坐在书案前,面前摊着七八份密报,都是用不同密文写就,来自不同渠道。烛火已经燃尽,晨光从窗棂缝隙渗进来,在纸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平站在他身侧,低声汇报着最新情况。

“宇文家在洛阳的探子,昨夜增加了三倍。他们分成三组,一组继续追查盐铁流向,一组开始调查去年冬天终南山的异常,还有一组……在打听东宫近半年的开支用度。”

杨昭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动作很快。”他喃喃道,“看来昨夜那一出,不但没让他们退缩,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殿下,我们要不要……”

“要,当然要。”杨昭抬起头,眼中没有疲惫,只有冷静如冰的光芒,“他们想查,就让他们查。但我们不能被动挨打,要主动给他们一些‘线索’。”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

“南巡路线已经确定,沿途会经过七个州县。”杨昭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这七个州县里,有三个是我们的人,两个是中立派,还有两个……是宇文家的势力范围。”

陈平眼睛一亮:“殿下的意思是,我们在宇文家的地盘上,给他们‘制造’线索?”

“不。”杨昭摇头,“那样太明显。我们要在中立派的地盘上制造线索,而且要做得似是而非,让他们费尽周折才发现,最后却指向前方——宇文家自己的地盘。”

他顿了顿,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比如,在陈留县‘发现’一批精良的兵器,上面有高句丽的标记。然后让线索指向汴州,而汴州的守将,正好是宇文家的姻亲。”

陈平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栽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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