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选拔官员,任人唯贤(1/2)

正月初五,破五。

年节的喜庆余温尚未散尽,云州城已透出一股迥异往昔的鲜活气息。街巷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露出青石板的纹路;商铺大多敞开了门楣,货架上虽货物不算丰裕,却也摆得整齐,掌柜们脸上少了往日的麻木,多了几分迎客的热忱;往来行人步履踏实,眉宇间褪去了积压多年的愁苦,悄然凝起一丝对未来的期盼。州衙门口的 “申冤鼓” 旁,龙牙军锐士身姿挺拔地值守,却再无人贸然击鼓 —— 并非冤情尽消,而是苏文渊雷厉风行,年前年后已连审十七桩陈年旧案,严惩了数名欺压百姓的胥吏地痞,其效率之高、处置之公,早已传遍全城。如今有冤者,皆按新告示流程,先往各坊里正处登记核实,再统一呈报,秩序井然。

然而,端坐州衙二堂的苏文渊,眉头却始终未曾舒展。几日来,在沈凝华等人的协助下,州衙积压的文书、钱粮账目已初步厘清,触目惊心的亏空与混乱浮出水面,更让他忧心的,是人事的真空。

李贽及其核心党羽被拔除后,州衙各房留下大片空缺。通判、州丞等副职,户房、刑房、工房等关键部门的掌案书吏,或去职待审,或畏罪隐匿,职能几近瘫痪。余下的小吏们,虽在龙牙军的震慑与苏文渊的坐镇下不敢公然怠工,却能力参差不齐,且大多与李贽旧体系盘根错节,用起来既不顺手,更不放心。

治理一方,从非一人之力可成。若无可靠能干的属吏推行,再好的政令也不过是一纸空文。苏文渊深知,填补这些空缺、选拔得力人手,是稳定云州、推行新政的当务之急,亦是最难逾越的关口。

“老爷,” 苏安端上一盏温热的雨前茶,低声道,“这两日,已有不下十拨人通过各种门路递话,或毛遂自荐,或举荐亲故,都想在州衙谋份差事。其中…… 不乏本地几家有声望的士绅家族。” 他递上一份誊写整齐的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列着姓名、家世背景与欲求职位。

苏文渊扫过名单,嘴角勾起一抹冷峭。名单上的人,多半与李贽旧部有姻亲、同乡或利益纠葛,所求职位也尽是户房、仓廪这类油水丰厚之地。这些地头蛇,见李贽倒台,便想趁新旧交替之机安插亲信,继续把持地方实利。

“不必理会。” 苏文渊将名单推至一旁,语气斩钉截铁,“若让这些人入局,不过是换汤不换药,云州永无宁日。”

“可老爷,” 苏安面露难色,“若不从本地士绅中选用,又能向何处寻人?我们带来的人手,处理文书尚可,但于云州民情、钱谷刑名等实务,终究生疏。且人数也远远不够支撑州衙运转。”

这正是最现实的困境。苏文渊沉默片刻,忽然问道:“王府那边…… 沈姑娘前日提及,王府有培养的寒门子弟通晓实务,你可有进一步打探?”

苏安点头:“老奴私下问过。七殿下就藩后,似格外留意搜罗培养人才。除了训练那六百龙牙军,还在王府内设了‘讲武堂’与‘格物院’。‘讲武堂’教士卒识字、算学、基础律令与兵法阵图;‘格物院’则招纳了不少懂农事、水利、工匠技艺的寒门子弟乃至流民,专研改良农具、推广新作物、修缮水利之事。据说…… 成效颇为显着。沈姑娘所言,应是‘格物院’中那些表现突出、又略通文墨的年轻人。”

萧辰竟在暗中布局此事?苏文渊心中微动。培养寒门实务人才,这份眼光与魄力,倒颇有几分明主风范。只是,这些人终究是萧辰的亲信。若大量启用,州衙岂非要沦为 “王府别署”?

他需要人才,却绝不能完全受制于萧辰。

“还有一事,” 苏安补充道,“老奴今日在城中茶楼,听闻几位书生议论。说是七殿下曾放出风声,若云州士子有才学而困于家境、无力赴京赶考者,或有一技之长愿效力地方者,可往王府投递名帖、文章或策论,王府愿酌情资助,或荐于有用之处。”

公开招贤?苏文渊眼中精光一闪。这萧辰,手段当真是层出不穷。如此一来,既网罗了人才,又在士林寒门中赚足了声望,一举两得。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苏安,取纸笔来。” 苏文渊起身,走到书案后。

他提笔凝思片刻,落笔如飞,很快写下一份告示草案。通读一遍后,又逐字修改几处,才递给苏安:“你看看。”

苏安接过,低声念道:“《云州州衙辟署属吏告示》…… 为整饬吏治,厘清积弊,振兴地方,兹特于全州范围内,公开选拔品端才实、通晓实务之士,充任州衙各房书吏、佐贰。不拘门第,无论士庶,凡符合下列条件者,皆可应选……”

告示中详细列明了空缺职位、所需资质(户房需明算学、懂钱谷;刑房需知律令、有决断;工房需晓营造、水利等)、选拔流程(初选核履历荐书、复试考实务策问、终选察品行家世),以及入选后的待遇与考核之法。

“老爷,这…… 这是要公开考试选拔?” 苏安惊声道。大曜虽有科举取士之制,却仅用于选拔朝廷命官。地方衙署的胥吏,向来由主官自行辟署,或被地方豪族垄断举荐,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公开透明的选拔先例。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苏文渊沉声道,“云州吏治败坏至此,根源便在用人唯私、上下勾结。若仍循旧例,从这些关系网中选人,何谈革新?唯有打破门第之见,公开选拔,让真正有才学、有操守、愿为百姓做事的人脱颖而出,方能重建清明吏治,为云州注入新血。”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锐利锋芒:“况且,此举也能堵住那些意图安插亲信的士绅之口。一切凭才学本事说话,公平公正,他们若不服,大可让自家子弟来考。”

苏安仍有顾虑:“只是…… 应选者恐鱼龙混杂,如何确保选出的是真贤才?且复试由老爷亲自主持,州衙事务本就繁杂,怕是要耗费极大精力。”

“所以需设门槛,且借外力相助。” 苏文渊道,“初选看履历荐书,荐书可来自本地德高望重的耆老、致仕官员,亦可来自…… 王府。” 他特意加重了 “王府” 二字,“七殿下既公开招贤,手中想必有人才考评。他的推荐可作重要参考,但绝非唯一依据。复试策问,我会亲自拟定题目,皆围绕云州当前急难之事,如赈灾安民、清查田亩、整顿盐铁、修复边防等,考的是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而非空谈诗赋。”

“至于精力……” 苏文渊揉了揉眉心,“顾不上了。吏治乃根本,此事必须亲力亲为。好在如今有沈姑娘等人协助处理日常文书,楚姑娘坐镇治安,我方能抽出时间。”

告示经最后润色,于正月初六正式张贴于州衙大门外及城中各处要道,同时以州衙行文下发至各县各乡。

一石激起千层浪!

云州城瞬间沸腾,消息如长了翅膀般传遍四乡八镇。

“公开选拔胥吏?不论出身?”“州衙书吏啊!那可是实打实的差事,能食朝廷俸禄!”“这是天大的机会!以前想都不敢想!”“苏青天真是为民做主,竟给我们这些寒门子弟开了门路!”

寒门子弟、落魄书生、身怀一技之长的匠户、甚至家风清白的小地主家庭,无不怦然心动。以往这些职位被少数大族垄断,普通人连靠近州衙的资格都没有,如今竟能凭真才实学争取!一时间,无数人奔走相告,摩拳擦掌:有人连夜整理履历,有人登门拜访能出具荐书的长者,有人埋头苦读律令算学、钻研实务典籍,街巷间竟兴起一股罕见的向学风尚。

而那些原本盘算着趁机安插亲信的士绅家族,却如鲠在喉。公开选拔打破了他们垄断地方权力的美梦,有人愤愤不平,暗中串联试图抵制;也有人审时度势,转而督促家中子弟认真备考,想在新规则下保住一席之地。

王府书房内,沈凝华将告示内容详细禀报后,轻声道:“殿下,苏大人这一步走得极妙。公开选拔既解了用人燃眉之急,又赢得了寒门士子之心,更将选拔主动权牢牢握在手中 —— 即便我们推荐的人,也需经他考核,无从置喙。”

萧辰把玩着一枚温润玉珏,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苏文渊终究是苏文渊。刚正却不迂腐,知进退、明事理。这是阳谋,于他、于我、于云州百姓,皆有裨益,我乐见其成。” 他抬眸看向沈凝华,“‘格物院’及我们留意的人才,准备得如何了?”

“已筛选出十二人,皆品行端正、各有专长。五人通晓钱粮算学,三人熟悉刑名律令,两人精于营造水利,另有两人对云州民情、物产、道路了如指掌。这是他们的履历与策论要点。” 沈凝华呈上一册装订整齐的册子。

萧辰接过快速翻阅,颔首道:“告诉他们,好生准备,凭真本事应考。苏文渊眼光毒辣,有没有真才实学,瞒不过他。若能考中,便在州衙好好做事 —— 既是报效地方,也是为自己谋前程。”

“是。” 沈凝华应下,又提醒道,“殿下,士绅那边恐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城西马家、城南陈家,与李贽渊源颇深,此次被清理出不少人,他们或许会在选拔中暗中作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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