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太子提议,彻查皇子(1/2)

皇帝 “当众勘验” 的旨意,如同在已然绷紧到极致的弓弦上又加了一把力,让整个皇宫的气氛凝滞得几乎要碎裂。旨意传达下去不过半个时辰,通往芷兰轩的各条宫道便被宫廷禁卫彻底肃清,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明晃晃的兵刃在晨光下泛着刺目的寒光,将一切窥探与喧嚣隔绝在外,只留下一种令人心悸的、风暴中心特有的死寂。

芷兰轩那扇本不算宽敞的宫门被完全推开,如同张开巨口的凶兽,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审判。院内,之前被搜查太监翻查的狼藉尚未完全收拾 —— 倾倒的桌椅、散落的书卷、摔碎的粗瓷碗碟,与这庄重肃穆的勘验场合格格不入,更添了几分破败与萧瑟。萧辰依旧静坐于主殿之内,门扉洞开,他能清晰地看到院中的每一处情形,也能感受到外面那无数道或明或暗、如同实质般压过来的目光,有审视,有恶意,有好奇,也有冷漠。

他神色平静,甚至抬手为自己重新斟了一杯早已冰凉的粗茶,动作舒缓从容,不见丝毫慌乱。唯有那低垂的眼睫之下,目光偶尔扫过墙角那堆被禁卫清理出来、尚未运走的废弃杂物时,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芒 —— 那是林忠用性命传递回来的希望,也是他此刻唯一的破局之机。证据近在咫尺,却被重兵环绕,他必须等待,等待一个能够接触到那堆杂物的机会,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不会被立刻制止的时机。

很快,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一种无形的威压,由远及近,打破了院内的死寂。

首先出现在宫门口的,是宗正寺卿李大人、大理寺卿王大人以及内侍省大太监高公公。三人皆是面色凝重,身着绣着对应官阶纹饰的深色官服,步履沉稳,代表着此次勘验的权威与公正(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高公公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用明黄色织金绸缎包裹的锦盒,指节泛白,仿佛捧着什么极其重要又极其不祥之物,生怕出现半分差池。

紧随其后的,是太子萧景渊。他今日换了一身更为庄重的储君朝服,玄色衣料上绣着十二章纹,金线在晨光下熠熠生辉,衬得他身姿挺拔,却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与肃穆,目光扫过院内萧辰时,掠过一丝极快的、混合着轻蔑与志在必得的冷光,随即又迅速掩饰过去,仿佛只是单纯的 “痛心疾首”。他的出现,无疑给这场勘验注入了更强烈的政治意味和个人情绪,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愈发压抑。

再后面,则是几名捧着记录文册、验看工具的书吏和两名身着便服、背着工具箱的匠作人员 —— 一位是内务府专司珠宝鉴定的老匠作,另一位是负责核验器物印记的库房管事。而宫廷禁卫的统领则亲自带人守在宫门内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确保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小小的芷兰轩院落,此刻竟汇聚了如此多重量级的人物和目光,空气仿佛都被压缩得难以流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七弟。” 太子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 “痛心”,仿佛真的为兄弟的 “失足” 而悲伤,“为兄实在不愿相信,你会行此盗窃寿礼、亵渎父皇的不堪之事。但国之重宝失窃,物证又明确指向于你,为兄身为储君,于公,要维护宫闱纲纪与天家颜面;于私,也盼着能早日查清真相,还天下一个公道,也…… 希望能还七弟你一个清白。”

他话说得冠冕堂皇,将自己置于道德和法理的制高点,既彰显了储君的责任,又摆出了 “顾念兄弟情谊” 的姿态,仿佛一切都是为了公义,而非私人恩怨。

萧辰缓缓站起身,走到殿门口,对着院中众人微微颔首,算是见礼。他的目光平静地掠过太子那张伪善的脸,转向宗正寺卿和大理寺卿,语气淡然无波:“有劳诸位大人亲自跑一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皇子亦希望能早日查明真相,还自身一个清白,更要揪出那背后构陷之人,让其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话语中的 “构陷” 二字,如同针一般刺破了空气中的虚伪,让高公公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太子的面色也微不可察地沉了沉 —— 这个萧辰,到了此刻,竟然还敢嘴硬!

宗正寺卿李大人干咳一声,上前一步,打破了这微妙的僵持,主持大局:“既然陛下有旨,我等便依旨意行事,在此当众勘验此物。” 他转向高公公,语气严肃,“高公公,请出示证物。”

高公公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手中的锦盒轻轻放在院内早已准备好的一张铺着洁白绸缎的条案上。锦盒落下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聚焦于此,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高公公缓缓解开锦盒上的细麻绳,掀开盒盖 —— 里面衬着柔软的明黄色丝绸,一枚鸽卵大小、色泽温润乳白、表面隐隐浮现出九道暗红纹路、仿佛内蕴眼瞳的珠子,静静地躺在其中。珠子旁,还垫着一小块折叠的、质地特殊的暗紫色绒布,正是东宫专属的衬布样式。

“此物,便是太子殿下声称失窃的西域进贡‘九眼天珠’?” 宗正寺卿李大人看向那两名随行的匠作和库房管事,语气郑重。

那名专司珠宝鉴定的老匠作上前一步,戴上特制的白色丝质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天珠,对着晨光仔细端详,又用手指轻轻摩挲其表面的纹路,甚至将天珠凑近耳边,轻轻晃动了一下,聆听内部是否有异响。库房管事则翻开手中的厚厚记录册,逐字逐句核对上面关于九眼天珠的材质、色泽、纹路、重量以及入库时留下的特殊暗记描述。

院内一片死寂,只剩下老匠作翻动天珠的细微声响,以及库房管事翻阅册页的 “哗哗” 声,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弦。

片刻后,老匠作放下天珠,躬身回禀,语气笃定:“回李大人、王大人,此物无论从材质(和田羊脂白玉基底,混有赤铁矿纹路)、色泽(温润乳白,暗红纹路清晰)、纹理走向、重量(约三两七钱)来看,均与西域进贡的‘九眼天珠’入库记录完全相符,且…… 其上在珠身底部,确有内务府入库时用特殊针具刻下的‘天寿’二字暗记,字迹微小,非仔细查验不可见,确是真品无疑。”

库房管事也连忙点头附和,举起记录册道:“回大人,老匠作所言句句属实!此珠的各项参数与暗记,均与记录册上的描述分毫不差,正是三年前西域于阗国进贡、后由太子殿下纳入寿礼清单的那枚九眼天珠!”

两人的结论,几乎瞬间就将这锦盒内的珠子,与太子失窃的寿礼画上了等号!

院内院外,虽然无人敢喧哗,但那种 “果然如此” 的无声浪潮,却汹涌地弥漫开来。禁卫们看向萧辰的目光多了几分鄙夷,书吏们低头快速记录着 “人赃并获” 的结论,连宗正寺卿和大理寺卿的脸上都露出了 “此事已定” 的神色。无数道目光再次如同利刃般刺向萧辰,充满了鄙夷、惋惜或是幸灾乐祸。

太子的脸上适时地露出 “悲愤” 与 “不可置信” 交织的神情,他上前一步,看向萧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仿佛真的被兄弟的行为伤透了心:“七弟!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此物为何会出现在你的寝宫床榻之下?!你…… 你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有辱门楣之事?!”

高公公也连忙上前附和,阴恻恻地补充道:“七殿下,人赃并获,铁证如山啊!您之前百般辩解,甚至质疑奴婢等构陷您,如今内务府的老匠作和库房记录册皆在此为证,您又如何解释?!难道您还想说是老匠作与库房管事串通一气,故意冤枉您不成?!”

压力,如同滔天潮水般向萧辰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物证似乎已经被 “确凿” 地认定,他的任何辩解,都可能被视为 “狡辩”“死鸭子嘴硬”。

然而,萧辰的脸上却依旧不见丝毫慌乱,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他迎着所有质疑的目光,向前走了几步,径直来到那张条案前,目光落在那枚被众人认定为 “真品” 的天珠之上,仔细地观察着,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而非将他推向深渊的 “罪证”。

“确与记录相符?” 萧辰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清冽,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诸位大人,两位师傅,是否查验得…… 太过草率了些?”

众人一愣,脸上皆露出错愕之色 ——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想狡辩?

萧辰伸手指向那枚天珠,声音清晰而坚定,传入每个人耳中,如同敲钟般震耳:“据本皇子所知,真正的西域九眼天珠,乃天然形成的稀世珍宝,其‘眼’乃是赤铁矿与白玉在亿万年地质运动中自然凝结而成,纹路自然流畅,转折处圆润无痕,瞳仁中心有针尖大小的光斑,内蕴‘宝光’,在阳光下会折射出七彩光晕。而此物……”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猛地射向那名老匠作和库房管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纹路虽模仿得形似,却略显呆板刻意,转折处有细微的凝滞感,显然是人工刻画后染色而成!瞳仁处光泽发闷,无天然形成的针尖光斑,更无天然宝石应有的‘宝光’,在阳光下只泛着单一的白色反光!这分明是一件技艺尚可,却终究逃不过行家法眼的 —— 仿制品!”

“仿制品” 三字,如同惊雷炸响在芷兰轩院内,炸得众人目瞪口呆!

“你…… 你胡说八道!” 那老匠作脸色瞬间煞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急忙反驳,“此物分明就是真品!材质、重量、暗记无一不对!你一个久居冷宫的皇子,懂什么珠宝鉴定?!” 他的声音带着慌乱,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下意识地看向高公公和太子,寻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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