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苏张合纵，裂痕初显（1/2）

阳城东南，琉璃宗别院。

这座宅邸原是扶摇天域某位散仙的洞府，后被大夏朝廷征用，分配给琉璃宗作为临时驻地。庭院深深，引东海灵泉为池，植九转仙莲，倒是颇有几分仙界雅趣。

巳时初，慕清霜屏退随侍，独自在莲池边的青玉亭中静坐。

她手中握着一枚月白色的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表面温润的纹路。这是师尊在她下山前所赐，内蕴三道太阴护体神光，可挡真仙全力一击。但此刻，玉佩传递来的不是安心，而是沉甸甸的责任。

琉璃宗在三十六仙宗中排名中游，宗内三位太乙金仙坐镇，看似稳固，实则如履薄冰。前有玄月宗、极光剑宗等强宗虎视眈眈，后有万兽宗、紫霄神宗等新锐紧追不舍。此次大夏仙域现世，宗门内部为此争吵了整整七日。

主战派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能吞下这片新生仙域，琉璃宗至少可增三成底蕴，甚至有希望冲击前十排名。

主守派则忧心忡忡：五大仙朝、三十六仙宗皆虎视眈眈，琉璃宗若贸然出手，必成众矢之的。

而她这个宗主，必须在两者间找到平衡。

“飞蛾扑火，最先扑向火焰者，往往最先化为灰烬。”

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慕清霜周身太阴仙光瞬间亮起，转身，警惕望去。只见莲池对岸，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青衫文士。那人约莫四十许岁，面容儒雅，头戴方巾，手持一卷竹简，正含笑望着池中游鱼。

竟能无声无息穿过别院外围的警戒阵法！

“阁下何人？”慕清霜声音清冷，手中玉佩已暗暗催动。

“大夏使臣，苏秦。”文士拱手，语气从容，“偶然路过，见此处莲开九转，灵气盎然，一时驻足，惊扰仙子静修，还望恕罪。”

苏秦。

这个名字慕清霜听过。宗门情报中提及，大夏朝堂有数位精于纵横之术的谋臣，苏秦、张仪位列其中。

“原来是苏先生。”慕清霜收敛仙光，但戒备未消，“先生方才之言，似是意有所指？”

苏秦缓步走上莲池上的九曲石桥，步履从容：“不过是见这池中飞蛾，有感而发罢了。仙子请看——”

他伸手指向池心。

那里，数只银翅飞蛾正绕着最大的那株九转仙莲飞舞。莲心处有灵火燃烧，是仙莲吞吐日月精华时自然生成的异象，温度极高。

一只飞蛾按捺不住，率先扑向灵火。

就在它即将触及火焰的瞬间，后方忽然飞来另一只飞蛾，翅膀狠狠一扇，竟将前者打偏了方向。先扑的飞蛾踉跄坠入池水，挣扎不起，而后来者却趁机稳稳落在莲瓣边缘，安然汲取灵气。

“有趣。”苏秦微笑，“连飞蛾都懂的道理，有些修士却看不明白。”

慕清霜眼神微动。

她自然听得出弦外之音——那只先扑的飞蛾，岂不正是此刻对大夏最为急切的玄月宗、万兽宗之流？而后来者……

“苏先生以为，我琉璃宗是前者，还是后者？”

“琉璃宗自然是后者。”苏秦转身，目光平静地与慕清霜对视，“贵宗立派三万年，历经十七次仙界动荡而道统不衰，靠的从来不是急功近利，而是‘审时度势’四字。慕宗主以为然否？”

慕清霜沉默。

这话说到了她心坎里。琉璃宗能在强宗环伺中屹立不倒，正是因为历代宗主都懂得“不做出头鸟”的道理。此次宗门内主战派声势虽大，但她内心深处，始终存着一份谨慎。

“先生今日来，不会只为说这几句闲话吧？”

“自然不是。”苏秦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轻轻放在亭中石桌上，“此乃我大夏对扶摇天域各宗势力的分析简报，其中关于琉璃宗的部分，仙子或许会感兴趣。”

慕清霜神识扫过玉简，面色微微一变。

玉简中不仅详细列出了琉璃宗三位太乙金仙的功法特点、宗门核心产业分布、与其他宗门的利益纠葛，甚至连她这个宗主三百年前在某处秘境中受伤、留下暗疾的隐秘都有记载！

“贵国的情报能力，令人心惊。”她声音发冷。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苏秦神色如常，“我大夏无意与琉璃宗为敌，甚至……在某些方面，我们有合作的可能。”

“合作？”

“比如，共同防范玄月宗的吞并野心。”苏秦轻轻一点，玉简中投射出一幅光影地图，上面标注着琉璃宗与玄月宗交界处的三处灵石矿脉，“据我黑冰台探知，玄月宗已在暗中调动人手，准备在三个月内，以‘勘测地脉’为由，强占这三处矿脉。”

慕清霜瞳孔骤缩。

这三处矿脉是琉璃宗三成灵石的来源，若失，宗门底蕴将损一成！此事连宗内长老都只有寥寥数人知晓，大夏如何得知？

“仙子不必怀疑情报真伪。”苏秦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三日后，玄月宗‘月华堂’的执事长老会亲自带队前往最西侧的‘青冥矿脉’。届时一看便知。”

他收起玉简，拱手：“今日叨扰已久，苏某告辞。若仙子有意详谈合作，三日后辰时，城东‘观海楼’雅间，恭候大驾。”

说罢，转身离去。

慕清霜没有阻拦。

她独自站在亭中，望着苏秦渐行渐远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池中那只还在挣扎的飞蛾，良久，轻轻叹息。

“传令。”她对着空处道。

一道黑影从池边柳树的阴影中浮现：“宗主。”

“让二长老暂停对‘青冥矿脉’的增派人手。另外……”她顿了顿，“通知所有在阳城的长老，未时三刻，正厅议事。”

“是。”

黑影消失。

慕清霜握紧手中玉佩，望向宸乾宫方向，眼神复杂。

大夏这潭水，比她想象中更深。

午时，阳城最繁华的“醉仙楼”。

三楼雅间临窗的位置，张仪正与两位大夏文官对饮。桌上摆着几样仙界特色灵肴，酒是东海酿造的“碧涛醉”，香气清冽。

“听说昨日聂政那一剑，震住了不少人。”一位年轻文官笑道。

张仪抿了口酒，神色淡然：“剑再利，也只能斩一人。真正能让千万人止步的，从来不是刀剑。”

“先生高见。”

正说着，隔壁雅间传来喧哗声。听声音，是七八个年轻修士在饮酒高谈，言语间带着几分傲气。

“极光剑宗这次来了二十七位天骄，地仙就有五位！要我说，此次擂台魁首，非凌无尘师兄莫属！”

“那是自然！凌师兄的‘极光九剑’已练至第七剑，便是对上寻常真仙，也有一战之力！”

“不过天机宗那边似乎也不弱，听说他们那位少宗主带了‘周天演算盘’，能推演对手功法破绽……”

张仪听了几句，嘴角微扬。

他放下酒杯，声音略微提高，对身旁李白道：“李大人，你可知为何天机宗与极光剑宗毗邻三万年，却始终摩擦不断？”

李白闻言当即会意，配合道：“还请先生解惑。”

“因为利益。”张仪慢条斯理道，“两宗交界处有九处秘境，其中最珍贵的‘星陨秘境’，产出‘星辰精金’，是炼制飞剑的顶级材料。按三万年前的约定，两宗各占四成半，剩下一成归散修联盟。”

“这不是挺公平吗？”

“公平？”张仪轻笑，“可极光剑宗那位太上长老，三年前突破至太乙金仙巅峰后，便一直对那四成半份额不满。据说曾私下放话，星陨秘境本就该归剑修所有，天机宗那帮算卦的，配用星辰精金吗？”

他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隔壁雅间听清。

果然，隔壁的喧哗声骤然一静。

张仪仿若未觉，继续道：“而且我听说，极光剑宗已在暗中联络散修联盟，许以重利，想要买下那一成份额。若成，他们便占五成五，届时再寻个由头，慢慢蚕食天机宗那部分……”

话音未落，隔壁雅间传来“哐当”一声，似是有人拍案而起。

张仪与李白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半刻钟后，两人下楼结账。经过二楼时，张仪余光瞥见天机宗的三名弟子匆匆离去，面色阴沉。

醉仙楼掌柜亲自送到门口，低声道：“张先生，方才那天机宗弟子走时，问了不少关于极光剑宗的事……”

“无妨。”张仪摆手，取出十枚上品灵石放在柜上，“今日之言，掌柜就当从未听过。”

“明白，明白！”

走出酒楼，阳光正好。

张仪望向城西——那里是天机宗与极光剑宗驻地所在，两宗只隔了一条街。

“种子已种下。”他轻声自语，“接下来，就看何时发芽了。”

未时三刻，琉璃宗别院正厅。

九位长老分坐两侧，主战派与主守派泾渭分明。气氛凝重，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慕清霜坐于主位，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今日召集诸位，是想再议一次——我宗对大夏，究竟该持何种态度？”

话音未落，主战派大长老便沉声道：“宗主，此事还需再议吗？大夏新域龙脉鼎盛，地气磅礴，若能夺下，我宗至少可增三百年底蕴！此时不动手，难道要等玄月宗、万兽宗抢先？”

“抢先？”主守派二长老冷笑，“大长老莫非以为，玄月宗那些人都是傻子？他们为何至今按兵不动？就是在等哪个冤大头先出手，好坐收渔利！”

“畏首畏尾，何以成事？”

“贸然激进，何以存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