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苏张合纵，裂痕初显（2/2）
两派再次针锋相对，声浪渐高。
慕清霜静静听着，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等双方争执稍歇，她才开口：“诸位可还记得，三万年前‘赤明浩劫’时，我宗是如何幸存下来的？”
众人一怔。
赤明浩劫是扶摇天域近五万年来最大的一场动荡，当时排名前十五的仙宗混战，最终六宗覆灭，三宗重创。琉璃宗当时排名第十八，却奇迹般地毫发无损，甚至还在战后吞并了两处小宗门的遗产，一举跃升至第十二。
“因为……”二长老迟疑道，“我宗当时选择了‘固守山门，不介入任何一方’。”
“正是。”慕清霜点头，“当年排名第十一的‘烈阳宗’，实力远胜我宗，却因率先卷入战局，被三方围攻，最终道统断绝。而排名第十三的‘寒冰谷’，虽未参战，却因与烈阳宗结盟，遭池鱼之殃，山门被毁，至今未复。”
她站起身，走到厅中悬挂的扶摇天域地图前，伸手指向大夏仙域所在：
“今日之大夏，便是当年浩劫的微缩之景。五大仙朝、三十六仙宗环伺，谁先伸手，谁便会成为众矢之的。玄月宗、万兽宗为何急切？因为他们排名靠后，急需破局。而我琉璃宗——”
她转身，目光如霜：
“排名中游，根基稳固，何必去当那只最先扑火的飞蛾？”
厅中一片寂静。
主战派几位长老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不再反驳。
“那宗主的意思是……”二长老试探道。
“备战而不先战，固守待变。”慕清霜一字一顿，“传我命令：一，召回派往大夏边境的所有探子；二，暂停与玄月宗关于矿脉纠纷的谈判；三，加强与天机宗、丹霞宗等中立宗门的联络。”
“另外——”她顿了顿，“派人去查，玄月宗‘月华堂’最近是否有异常调动。”
“是！”
众长老齐声应命。
决议已定，厅中气氛稍缓。待众人散去，慕清霜独自站在地图前，望向大夏仙域所在的那片区域，轻声低语：
“苏秦……你究竟是大夏的谋臣，还是搅动风云的棋手？”
翌日，擂台战继续。
今日登台的是极光剑宗一位地仙初期的剑修，对战万兽宗一名驭兽师。战斗颇为精彩，剑气与兽影交织，引得观礼席阵阵喝彩。
然而有心人注意到，天机宗与极光剑宗的席位之间，气氛有些微妙。
昨日还偶尔交谈的两宗长老，今日却各自端坐，目不斜视。极光剑宗那位带队的大长老，甚至将座位往琉光仙朝方向挪了三尺，刻意与天机宗拉开距离。
“李长老。”天机宗席位上，一名银须老者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半个演武场，“听闻贵宗对‘星陨秘境’的分配，似乎有些新的想法？”
极光剑宗大长老眉头一皱：“赵长老此言何意？”
“没什么。”银须老者慢悠悠地捋着胡须，“只是昨日在醉仙楼，偶然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什么……极光剑宗觉得我天机宗不配用星辰精金？”
大长老面色一沉：“荒谬！我宗与贵宗毗邻三万年，向来遵守约定，何曾有过这等言论？定是有小人挑拨离间！”
“是吗？”银须老者似笑非笑，“那为何我宗弟子昨日在城西，看见贵宗执事长老与散修联盟的副盟主密会？聊的似乎正是……秘境份额交易？”
此言一出，两宗弟子齐齐变色。
极光剑宗大长老霍然起身：“赵无涯！你休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李长老心里清楚。”银须老者也站起身，周身泛起玄奥的推演波纹，“要不要老夫当场推演一番，看看贵宗最近三个月，与散修联盟接触了几次？”
“你——！”
两股地仙巅峰的气息隐隐对冲，擂台周边的防护光幕都泛起涟漪。
管仲适时开口：“两位道友，此地是擂台，莫要扰了比试。”
两人这才冷哼一声，各自坐下。但经此一事，两宗之间的裂痕已昭然若揭。接下来的比试中，每当极光剑宗弟子登台，天机宗弟子便冷眼旁观；而天机宗弟子出战，极光剑宗也无人喝彩。
其余各宗长老看在眼里，心思各异。
玄月宗长老眯起眼睛，对身旁弟子低语：“去查，天机宗与极光剑宗最近是否真有冲突。”
琉光仙朝天璇仙子若有所思：“看来大夏不止有聂政那样的利剑……还有苏秦、张仪这样的软刀。”
万兽宗宗主则咧嘴一笑：“打起来才好！最好两败俱伤，我宗正好渔利！”
暗流，已从水面下渐渐翻涌而上。
戌时，宸乾宫御书房。
烛火通明，嬴幽坐于案后，翻阅着今日擂台战报。苏秦、张仪立于下首，神色从容。
“陛下。”贾诩从阴影中走出，呈上一枚玉简，“黑冰台急报。”
嬴幽接过，神识扫过，嘴角微扬。
他将玉简递给苏秦、张仪：“二君且看。”
苏秦接过，略一浏览，笑道：“琉璃宗已召回边境探子，慕清霜今晨秘密会见丹霞宗长老，相谈一个时辰。另外，她派去监视青冥矿脉的暗哨传回消息——玄月宗月华堂的人，果然在三日内出现了。”
张仪也笑道：“天机宗与极光剑宗今日在擂台争执后，已各自增派三名地仙长老前往星陨秘境驻守。两宗交界处的坊市，物价已上涨三成，散修联盟正在观望。”
“好。”嬴幽抚掌，“二君三寸舌，可抵百万兵。”
“陛下谬赞。”苏秦拱手，“此乃阳谋，琉璃宗本就心存谨慎，臣不过顺势而为。至于天机宗与极光剑宗……三万年的利益纠葛，本就一触即发，臣只是轻轻推了一把。”
“轻轻一推，便让两宗嫌隙公开。”嬴幽目光深邃，“接下来，其他宗门会如何？”
张仪上前一步：“臣以为，五大仙朝中，昊炎仙朝受挫，短期内不会妄动；琉光仙朝态度暧昧，可继续拉拢；万灵、苍月、曜天三朝仍在观望。三十六仙宗经此一事，至少会有七宗转向保守，五宗内部纷争加剧，剩余诸宗……也会重新掂量大夏的分量。”
“如此一来，阳城擂台便真成了‘论道盛会’。”嬴幽轻笑，“他们忙着互相猜忌、互相制衡，便无暇合力对付大夏。”
“正是。”苏秦道，“不过陛下，此策只能拖延时间。真正的根本，仍在于实力。聂政大人一剑惊仙，固然震慑宵小，但也让某些人看到了大夏的‘极限’——若来的是真仙，甚至太乙金仙呢？”
书房内一时寂静。
是啊，聂政再强，终究只是红尘仙。他能越阶战地仙，已堪称奇迹，但若对上真仙……终究力有未逮。
嬴幽沉默片刻，缓缓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夜色中的阳城灯火璀璨，擂台方向的仙光依旧明亮。更远处，扶摇天域的星空浩瀚无垠，那里有更多、更强的敌人。
“时间……”他低声自语，“大夏最缺的，就是时间。”
转身，目光扫过苏秦、张仪、贾诩：
“继续执行分化之策，能拖多久是多久。另外——”
他看向贾诩：
“让聂政好好养伤。三日后的‘观海楼’之约，朕亲自去。”
贾诩一怔：“陛下要见慕清霜？”
“不止是她。”嬴幽望向东南方向，“琉璃宗、丹霞宗、乃至那些还在摇摆的宗门……朕要让他们看到，与大夏合作，比与大夏为敌，更有利可图。”
苏秦眼中精光一闪：“陛下是想……结盟？”
“不是结盟。”嬴幽摇头，“是‘交易’。大夏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新生仙域的矿脉份额、独门功法交流、甚至……未来在仙界重新洗牌时的支持。”
张仪抚掌：“妙！与其让各宗联合瓜分大夏，不如让大夏主动拿出部分利益，分化拉拢，将敌人变成‘利益相关者’！”
“正是此理。”嬴幽坐回案后，提笔疾书，“苏秦，你负责与琉璃宗、丹霞宗接触；张仪，你盯紧天机宗与极光剑宗，必要时……再添一把火。”
“臣遵旨！”
二人躬身领命。
待他们退下，嬴幽独自坐在烛火中，神识牵动眉心那枚长生印。
印中，沁月的气息依旧微弱，但未消散。
“沁月……”他轻声低语，“等朕稳住仙界根基，必去道德天宫接你回来。”
窗外，夜风骤起。
扶摇天域的风云，正悄然转向。
同一时刻，阳城某处暗巷。
聂政倚墙而立，右臂缠着绷带，面色依旧苍白。要离单膝跪地，汇报道：“大人，昨夜听雨轩十二名地仙，已尽数诛灭。现场留下了玄月宗、万兽宗、极光剑宗三宗的信物碎片。”
“做得好。”聂政声音沙哑，“接下来三天，暂停行动。”
“大人？”
“陛下要有大动作了。”聂政望向宸乾宫方向，“我们要做的，是让这阳城的夜……暂时安静些。”
要离眼中闪过明悟：“臣明白。”
聂政转身，身影融入黑暗，只留下一句低语：
“风雨欲来前，最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