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刘表胆伤,荆州众人心思各异(2/2)
刘表看着手下这群平日高谈阔论、此刻却束手无策的文武,心中一片冰凉。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襄阳城破,自己沦为阶下囚的凄惨景象。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悔恨涌上心头。
悔不听当初良言,若能早日与徐康修好,何至于有今日?只恨我优柔寡断,只图苟安…如今,却是连苟安亦不可得!
他瘫在座位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堂外灰蒙蒙的天空,喃喃道:“诸公…且…且去准备守城事宜吧…能守一日…便是一日……” 声音中充满了穷途末路的悲凉。
襄阳城,这座荆襄九郡的核心,在四面楚歌中,已然风雨飘摇。刘表集团的末日,似乎已经可以预见。
州牧府的沉重木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堂内的绝望与压抑暂时隔绝。
然而,走出府门的荆州文武们,脸上的阴霾并未散去,反而因各自盘算的心思,显得更加复杂难明。
蔡府,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或阴沉、或焦虑、或惶恐的脸。
蔡瑁、张允,以及几位与蔡氏关系密切的世家大族代表,如蒯越(虽为谋士,但其家族亦为荆州大族,利益与蔡氏捆绑)、庞氏、黄氏(非黄忠,乃荆州本地大族)等核心人物,悄无声息地聚集于此。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末日将至的恐慌和浓得化不开的利益算计。
蔡瑁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杯盏乱跳,他低吼道:
“徐康小儿!欺人太甚!他若入主荆州,推行那什么‘官田租赁’、‘稽查隐户’,我等世代积累的田产、隐匿的佃户,岂不都要被他充公?!这是要掘我等士族的根啊!”
蔡瑁双目赤红,既是愤怒,更是恐惧。蔡氏在荆州广占良田,荫庇佃客数以万计,徐康的新政简直就是悬在他们头顶的铡刀。
张允也哭丧着脸附和:“是啊!还有那商税,据说在江东,大宗交易皆需登记纳税,严禁走私!我等家族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还如何做得?”
一位庞家族老捻着胡须,声音沙哑而沉重:“抵抗?谈何容易!赵云、魏延、孙策,哪个是易与之辈?江北四十万联军尚且灰飞烟灭,我荆州之兵……唉!”
他长叹一声,未尽之语不言而喻——打不过。
蒯越此刻也卸下了在州牧府中的“忠臣”面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刘景升……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指望他?哼,不过坐以待毙罢了。”
他家族同样拥有巨大利益,绝不甘心拱手让人。
蔡瑁在一边惶恐不安: 打,是死路一条!不打,家产尽失,生不如死!这徐康,真是把我等往绝路上逼!难道真要舍弃这偌大家业,仓皇北逃,去依附曹操?那曹阿瞒就是善茬了吗?
密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抵抗无力,投降不甘,这就是摆在荆州本土豪强面前最残酷的现实。
与此同时,襄阳城另一隅,一间不起眼的书斋内。
几位身着朴素儒袍,或是官职低微,或是出身寒门的士人,也悄然聚首。
他们的神色,与蔡府密室中的那些人截然不同,虽也谨慎,但眉宇间却隐隐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期待与兴奋。
“诸位,消息确凿了!”
一位名叫李珪的年轻书佐(低级文吏),难掩激动之色,压低声音道:“徐镇南三路大军齐发,荆州易主,就在眼前!”
另一位名叫郭永的寒门士子接口道:“吾有同窗在江东游学,来信盛赞徐公治下!赋税轻薄,吏治清明,更设‘招贤馆’,唯才是举,不论出身!似吾等寒门子弟,若在荆州,终其一生恐也不过一佐吏,但在江东,却有出头之日!”
“正是!”一位出身小商户家庭的屯长冯习也感慨道,“听闻徐公鼓励工商,只要合法经营,照章纳税,便能得到官府保护,绝非如荆州这般,层层盘剥,动辄得罪豪强!”
他们这些人,或在刘表政权中郁郁不得志,或因出身备受排挤,或家族弱小常被欺凌。
徐康的到来,对他们而言,非但不是灾难,反而是打破现有格局,一展抱负的绝佳机会!
蔡瑁、蒯越他们只知道盯着自己的田亩奴仆,岂知天下大势?徐公新政,乃顺应民心!荆州积弊已久,正是需要此等雷霆手段涤荡污浊!只盼王师早日入城,我等便去投那招贤馆!
当然,他们也不敢过于张扬。郭永谨慎地提醒道:“蔡、蒯等家树大根深,在此关键时刻,必不甘心失败,恐会狗急跳墙。我等还需小心行事,莫要功亏一篑。”
冯习点头:“不错。我等可暗中联络志同道合之士,留意城中动静,或可助王师一臂之力,协助破城,维持秩序,也算是一份进身之阶!”
这几人相视一笑,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襄阳城头变换大王旗,一个属于他们这些“不得志者”的新时代即将来临。
州牧府,后院。
刘表独自躺在榻上,医官方才又喂他服了安神汤药,但他依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窗外秋风萧瑟,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在他听来,却如同万千敌军叩城的脚步声。
他并非对麾下文武的心思一无所知。蔡瑁、蒯越等人背后的家族,与荆州政权盘根错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手中的权柄和财富。而那些寒门微吏……刘表想起平日里他们恭敬却疏离的态度,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悲凉。大厦将倾,又有几人会真心陪他这朽木一同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