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秦特派员的笔记本(1/2)
秦特派员的调查像一张缓慢收拢的网。
他每天在镇上转悠,找不同的人谈话,问的问题看似随意,却都指向同一个核心:魏莱。
问周明远:“魏镇长来之前,四水镇是什么样子?他来了之后,做了哪些具体的事?有没有…特别‘超前’的做法?”
周明远吧嗒着旱烟:“魏镇长来了就带着大伙开荒、挖渠、炼铁、救人。超前?俺不懂啥叫超前,就知道以前饿肚子,现在好歹有点盼头。”
问李铁柱:“魏镇长懂种地吗?他指导过你们怎么选种、怎么施肥?”
李铁柱挠头:“懂一点吧。但他主要是管大事,具体种地还是马三炮他们拿主意。”
问马三炮:“魏镇长有没有提过什么…你们没听过的种地方法?或者新式农具?”
马三炮眼珠转了转:“提过一嘴,说以后能用机器耕地。俺当他是鼓励大伙,没当真。”
问到陈伊伊时,秦特派员的态度明显慎重了些。
“陈医生,魏镇长懂医术吗?”
陈伊伊正在整理草药,头也不抬:“懂一些战场急救。伤口清洗、包扎、骨折固定,他都说得在理。”
“那他知不知道…土霉素?”秦特派员声音压低。
陈伊伊手一顿,抬起头:“秦特派员怎么知道土霉素?”
“我是特派员,自然知道些新药。”秦特派员笑了笑,但笑容很淡,“魏镇长提过这个药吗?”
陈伊伊想起魏莱确实提过,但她不能说。
“是我去沈阳找赵卫国要的。”她选择避重就轻,“魏镇长只是告诉我赵卫国可能在沈阳,具体什么药,他没说。”
秦特派员盯着她看了几秒,没再追问,转而说:“陈医生,你父亲是留日医学生,对吧?他留下的笔记里,有没有关于化学武器的内容?”
这个问题很尖锐。陈伊伊心里一紧,面上保持平静:“我父亲去世早,笔记都是医学内容,我看不懂日文。”
“是吗?”秦特派员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一页,“可据我所知,昭和十八年,哈尔滨郊外的日军‘给水部队’,曾强征一批中国医生参与‘特殊物资’处理工作。你父亲陈砚秋,名字在名单上。”
陈伊伊的脸色瞬间白了。
秦特派员合上笔记本,声音缓和了些:“陈医生,我不是来追究过去的事。但毒气问题关系到国家安全,我需要知道所有信息。魏镇长…有没有问过你父亲的事?”
陈伊伊咬着嘴唇,最终摇了摇头:“没有。”
这个回答一半是真话——魏莱确实没直接问过她父亲,他只是看到了笔记。
秦特派员似乎接受了这个答案,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陈医生,如果你想起什么,或者魏镇长说了什么…不同寻常的话,随时告诉我。”
陈伊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心里全是汗。
当晚,她把这件事告诉了魏莱。
炮楼二楼的房间里,煤油灯的光晕摇晃。魏莱听完,沉默了很久。
“他在查我。”魏莱说,“不是怀疑我跟毒气买家有关系,而是怀疑我…本身有问题。”
“什么问题?”陈伊伊问。
魏莱没法解释。重生?来自未来?这些说出来,要么被当成疯子,要么被当成特务。
“可能他觉得我懂太多了。”他选择了一个模糊的说法,“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不少,但像我这样,既懂打仗,又懂种地、炼铁、治伤、处理毒气的…不多。”
陈伊伊看着他:“你确实懂很多。”
魏莱苦笑。
“但我不在乎。”陈伊伊忽然说,“我不在乎你为什么懂这么多。我只知道,你来之后,镇上死了的人变少了,活着的人有希望了。这就够了。”
很朴素的价值判断,却让魏莱心头一暖。
“谢谢。”他说。
“但秦特派员那边…”陈伊伊担忧,“他好像很确定我父亲和毒气有关。我怕他顺着这条线,查到更多…”
“笔记你藏好了吗?”
“藏好了。在房梁的暗格里,除了我没人知道。”
魏莱点头:“那就好。秦特派员那边,我来应付。你专心治病救人。”
陈伊伊离开后,魏莱独自坐在灯下,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秦特派员的调查步步紧逼,买家虎视眈眈,毒气箱还在芦苇荡里埋着,开荒队人心浮动,土霉素快用完了…
千头万绪。
他拉开抽屉,拿出那个牛皮纸笔记本——不是周明远的账本,是他自己的,从野战医院带过来的。翻开第一页,是他刚重生时,用铅笔写下的、只有自己能看懂的记录:
“1948.11.7 抵四水。饥,荒,毒气隐患。
1949年春 全国性饥荒开始,需提前储粮。
1950.6 朝鲜战争爆发。毒气或可…
1953 第一个五年计划,工业起步。
1958 大跃进,谨慎。
1966 …”
这些记录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风险。如果被秦特派员看到…
魏莱把笔记本合上,锁进抽屉。钥匙只有一把,他贴身藏着。
必须加快行动。在秦特派员查到更多之前,在买家再次动手之前,在春天到来之前…
他需要突破点。
突破点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到来。
十二月中旬,第一场大雪落下。鹅毛般的雪片覆盖了荒甸子、芦苇荡、整个四水镇。气温骤降到零下二十多度。
开荒队不得不暂停室外作业。工人们挤在临时搭建的窝棚里,烧着捡来的枯枝取暖。但窝棚四处漏风,潮湿阴冷,很快,第一例流感出现了。
是个红旗屯的年轻人,发烧、咳嗽、浑身酸痛。陈伊伊用柴胡、生姜煮水给他喝,但效果有限。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不到三天,窝棚里躺了二十多个病号。
流感在封闭拥挤的环境中迅速传播。陈伊伊的医疗点挤满了人,草药很快告罄,土霉素对病毒无效,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病人高烧、呻吟。
更糟的是,这场流感似乎比普通的更凶。有人开始出现肺炎症状,呼吸急促,咳血丝。
“可能是病毒性肺炎。”陈伊伊对魏莱说,眼睛熬得通红,“没有特效药,只能靠病人自己扛。但营养太差,很多人扛不住…”
魏莱看着窝棚里那些蜷缩在草堆上、瑟瑟发抖的身影。他们大多是青壮年,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倒下几个…
“缺什么营养?”他问。
“蛋白质,热量。”陈伊伊说,“病中消耗大,光喝糊糊不行,需要肉、蛋、豆子…但这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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