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余波(1/2)
样品转移成功的消息,在第二天早晨传到魏莱耳中。
周明远亲自来告诉她,脸上是难得的轻松:“卡车凌晨三点到达县城,老赵把东西交给了接应的人。接应的人确认封装完好,已经连夜往西北方向去了。”
“路上顺利吗?”
“遇到一次盘查,但没出问题。”周明远说,“老赵说是运往地区农具厂的零件,检查的人看了证件就放行了。”
魏莱点点头,但心里那根弦还没完全放松。样品送出去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看西北那边的检测结果,看是否符合要求,看是否能进入下一阶段。
而且,政治上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钱干事那边有什么反应?”她问。
“还没动静。”周明远说,“不过李建国早上来说,钱干事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往镇政府方向去,脸色不太好看。”
正说着,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铁柱推门进来,满头大汗。
“魏书记,周叔,出事了!”
“怎么了?”
“小吴……”李铁柱喘着气,“小吴被钱干事抓起来了!”
魏莱和周明远同时站起来:“什么?!”
“今天早上,钱干事在镇政府门口当众宣布,说小吴‘通敌叛国’,‘为敌特传递情报’,已经‘证据确凿’!”李铁柱说,“现在人关在武装部的地下室,钱干事说要严加审问!”
魏莱的心沉了下去。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证据是什么?”周明远问。
“说是……说是查到了小吴和敌特联系的纸条。”李铁柱咬牙,“但我怀疑是栽赃!小吴那孩子,怎么可能通敌!”
魏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钱干事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绝不是巧合。样品刚刚转移,检查组刚走,雷部长还没回来——这是他们压力最小的时候,也是钱干事最着急的时候。他必须制造一个“突破口”,哪怕这个突破口是伪造的。
而小吴,一个无权无势的通讯员,是最好的牺牲品。
“他现在怎么样?”魏莱问。
“不知道,地下室不准任何人靠近。”李铁柱说,“钱干事亲自审问,孙干事带着两个人守着门。”
魏莱在屋里踱了几步。直接去要人?她现在停职,没有这个权力。让周明远去?周明远虽然是临时负责人,但钱干事是上级派来的,硬碰硬不一定占便宜。
而且,如果钱干事真的伪造了“证据”,贸然行动可能正中他下怀——他会说周明远“包庇通敌分子”,把周明远也拖下水。
“魏书记,咱们得救那孩子!”李铁柱急了,“小吴帮过咱们那么多次,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冤枉!”
“我知道。”魏莱停下脚步,“但怎么救,需要想清楚。”
她看向周明远:“你现在去镇政府,以了解情况的名义,要求见小吴。钱干事如果不同意,你就坚持——你是镇负责人,有权知道发生在镇上的事。但记住,态度要强硬,但不能撕破脸。”
“好。”周明远点头。
“李队长,你回去集合民兵,但不要有任何动作。就说是常规训练,但要让人看见你们在训练。”魏莱继续说,“这是施压,让钱干事知道,镇上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明白!”
两人分头行动。魏莱留在院里,脑子飞快地转着。
小吴被抓,表面上看是针对一个通讯员,实际上是钱干事在试探——试探镇上的反应,试探周明远和魏莱的底线,也是在为下一步更大的动作做准备。
如果这次让他得逞,接下来他就会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其他人:郑怀远、张铁匠、李铁柱……一个一个击破。
所以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
但怎么救?硬抢?那是下策,等于公开对抗上级。讲道理?钱干事既然敢抓人,就不会跟你讲道理。
唯一的办法,是找到他伪造证据的破绽,或者,制造一个让他不得不放人的理由。
魏莱想起小吴昨晚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我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我娘和妹妹。”
这个孩子,其实早就预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天。
她想起自己给小吴的那个纸包,里面有纸条和钱。如果小吴足够机灵,应该会把纸条藏好,不会让钱干事搜到。但钱干事如果真想栽赃,完全可以自己伪造纸条。
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行动。
魏莱换了身衣服,戴上草帽,悄悄出了门。她没有去镇政府,而是去了镇子南头——小吴的家。
那是一个破旧的小院,两间土坯房,院墙塌了一半。小吴的母亲在镇食堂帮工,白天不在家,妹妹才八岁,在镇小学上学。此时院子里静悄悄的,门虚掩着。
魏莱推门进去,屋里很简陋,只有一张炕,一张桌子,两个木箱。她迅速但仔细地搜查了一遍,在炕席下找到了那个纸包——原封未动。
小吴没有带在身上,也没有藏在家里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这说明他确实很小心。
但这也意味着,钱干事所谓的“证据”,百分之百是伪造的。
魏莱把纸包收好,正要离开,院外传来脚步声。她立刻躲到门后。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小吴的母亲。这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满脸愁容,眼睛红肿,显然刚哭过。她没注意到门后的魏莱,径直走到炕边坐下,又开始抹眼泪。
“吴婶。”魏莱轻声叫她。
妇人吓了一跳,回头看见魏莱,愣住了:“魏……魏书记?你怎么……”
“我来看看你。”魏莱走到她身边坐下,“小吴的事,我听说了。”
“魏书记,我家小吴是冤枉的!”妇人抓住魏莱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那孩子老实,怎么可能通敌!一定是有人害他!”
“我知道。”魏莱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救他。”
“可是钱干事说……说证据确凿……要严办……”妇人又哭起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魏莱安抚了她很久,等妇人情绪稳定些,才问:“吴婶,小吴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交给你保管?”
妇人想了想,摇头:“没有。那孩子话少,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就是前几天,他给了我五块钱,说是……说是捡的,让我收好,别让人知道。”
五块钱?魏莱心里一动。小吴一个通讯员,一个月工资才八块钱,哪来的五块钱“捡”?
“钱还在吗?”
“在,在。”妇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正是五块银元。
魏莱拿起一块看了看——很普通的银元,但其中一块的边缘,有一个极小的刻痕:三个点,形成一个三角形。
和她之前收到的纸条上的指甲印一模一样。
这是小吴的标记。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这钱是他故意留下的“线索”。
“吴婶,这钱我先拿着。”魏莱说,“这是救小吴的关键。”
“能救小吴?”
“能。”魏莱肯定地说,“但你记住,今天我来过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如果有人问,就说我一直没来过。”
妇人用力点头:“我懂,我懂。”
魏莱离开小吴家,没有回自己住处,而是去了铁工厂。张铁匠正在车间里修理一台鼓风机,见她来,放下工具。
“魏书记,周叔那边有消息了。钱干事不让他见小吴,说案件正在审理,闲杂人等不得干扰。”
“意料之中。”魏莱说,“老张,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你说。”
魏莱把那块有三角形刻痕的银元递给他:“你找个信得过的人,今天下午去县城,把这钱花掉。要在大一点的店铺花,最好让掌柜的记住。”
张铁匠接过银元,看了看刻痕,立刻明白了:“栽赃?”
“对。”魏莱点头,“钱干事不是说小吴通敌吗?那通敌总要收钱吧?这钱就是‘敌特’给小吴的‘活动经费’。但现在这钱出现在县城商铺里,说明什么?”
“说明要么小吴根本没收到钱,要么收到了但没用——都不符合‘通敌’的特征。”张铁匠眼睛亮了,“魏书记,你这招高啊!”
“但要做得自然,不能让人看出来是故意的。”
“放心,我让刘长河去。那小子机灵,知道该怎么做。”
安排完这件事,魏莱又去了郑怀远家。郑怀远正准备去卫生所,见她来,有些意外。
“魏书记,有事?”
“郑医生,我需要你以卫生所的名义,出具一份证明。”魏莱说,“证明小吴最近精神状态不稳定,可能有被迫害妄想倾向。”
郑怀远愣住了:“这……这是作假啊。”
“我知道。”魏莱看着他,“但小吴现在被诬陷通敌,如果不尽快救出来,可能会被用刑,甚至可能被‘畏罪自杀’。你愿意看到那种结果吗?”
郑怀远沉默了。他当然不愿意。小吴那孩子,经常来卫生所帮母亲拿药,很有礼貌,也很孝顺。
“可是,万一被查出来……”
“查出来,责任我担。”魏莱说,“你就说是我逼你开的证明。”
郑怀远咬了咬牙:“好。我开。”
拿到证明,魏莱又去找了王福贵。王福贵是镇上的老人,说话有一定分量。
“福贵叔,我需要你联合几个老乡亲,写一封联名信。”魏莱说,“内容是说小吴平时表现良好,孝顺母亲,照顾妹妹,不可能通敌。要求上级重新调查,防止冤案。”
王福贵二话不说:“我这就去办!镇上有不少人受过小吴那孩子的帮助,肯定愿意签名。”
三管齐下:制造证据疑点,提供医学证明,发动群众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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