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地宫棺(2/2)

他突然拽起林初雪的手,往水里跳。

江水漫过头顶时,他感觉有双温暖的手托住了他们——是母亲的魂。

母亲的魂穿着二十年前的蓝布衫,发间别着野菊花,她笑着说:阿河,阿雪,回家了。

水下的世界比想象中明亮。

陈九河能看见无数盏青灯,灯芯是人的头发,灯油是凝固的血。灯影里,七口青铜棺静静漂浮,棺盖上的胎记都亮着红光。

最中央的棺材里,躺着个穿红肚兜的女人,正是林初雪的记忆里的母亲。

林初雪扑过去,活尸脉的金光裹住棺材。

棺盖缓缓打开,女人的脸逐渐清晰,她的眼睛是和林初雪一样的青灰色,眼尾还带着未干的泪痣。

阿雪,女人的声音温柔如水,你终于来了。

林初雪的眼泪滴在女人脸上。

她的活尸脉让她能到女人的心声:二十年前,她为了救林初雪,用自己的魂换了襁褓里的婴儿。

她被河伯会的人封在水府里,用魂魄喂养九婴的残魂,只为等双生劫应验,让林初雪能带着《水葬经》真本来救她。

娘,我带他来了。

林初雪转向陈九河,他是阿河,是你的儿子。

女人的目光落在陈九河身上,瞳孔里泛起青金色的光。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陈九河的脸,指尖的温度和记忆里母亲的一样温暖:阿河,我的好孩子。

陈九河的眼眶发酸。

他想起父亲出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九河,要是哪天阴司来要账,你就说...陈家的债,我还清了。

原来父亲的债,是替他受了二十年的思念。

他轻声说,我们带你出去。

女人的身影突然变得透明。

她摸了摸林初雪的发顶,又摸了摸陈九河的脸:阿河,把《水葬经》真本放在棺盖上。

阿雪,用你的活尸脉引魂。

陈九河将《水葬经》放在棺盖上。

书页自动翻卷,露出里面夹着的泛黄照片——是二十年前的他,被母亲抱在怀里,站在归葬桥边。

照片背面写着:阿河,记住,守棺人的命,是长江的命。

林初雪的活尸脉应声发作。

她的瞳孔变成青灰色,皮肤下渗出黑色纹路,和棺盖上的胎记交缠在一起。

她将双手按在棺盖上,口中念诵起《水葬经》的镇魂咒: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阴阳逆转,魂归故乡。阴司听令,锁魂归江——

棺盖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

女人的魂魄从棺材里飘出来,和林初雪、陈九河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陈九河能感觉到,体内的阴寿正在翻涌,像团烧红的炭,随时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烧穿。

可更让他震撼的是,他能看见长江的心跳里多了些温暖的旋律——是母亲的摇篮曲,是父亲的笑声,是林初雪的心跳声。

成功了!苏璃的声音从水面上方传来,周铭已经炸了桥!阴兵通道被封了!

陈九河抬头,看见桥已经被炸成碎片,江面上漂浮着无数残骸。

他转头看向林初雪,后者的活尸脉已经褪去,脸色苍白却带着笑:娘...回家了。

女人的魂魄微笑着点点头,身体开始化作点点星光。

她最后看了眼陈九河和林初雪,轻声说:阿河,阿雪,要好好活着。长江的水,会一直陪着你们。

星光消散时,陈九河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流失了。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父亲的声音:九河,阴寿是借来的,总要还的。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腕间的胎记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块淡青色的疤痕,形状像条盘起来的蛇。

阿河!林初雪扑过来,扶住他的肩膀。

陈九河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没事。

只是...我好像能听见长江的声音了。

他闭上眼,江水在他耳边流淌,像母亲哼的摇篮曲。

他能感觉到,水府入口已经彻底封死,九婴的残魂被永远困在江底。

苏璃游过来,拽起陈九河和林初雪:快上来!局里的人已经在岸边等着了。

三人爬上岸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晨雾里,小王举着伞跑过来,手里攥着个红布包:陈哥,这是老馆长临死前塞给我的,说是什么归葬信物

陈九河接过红布包,打开后发现是块羊脂玉佩,上面刻着二字——和他母亲给他的那块一模一样。

玉佩触手温热,像母亲的手。

陈九河扯了扯嘴角,回家。

越野车驶离墓园时,陈九河摸出手机,给林初雪发了条消息:等会儿到了江边,我想去捞点东西。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落,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条陌生短信,内容只有三个字:九河,回家。

发件人的号码,是他父亲的旧手机号。

陈九河望着窗外的长江水,阴瞳里泛起幽蓝的光。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关于陈家守棺人的宿命,关于长江的秘密,关于他和林初雪,以及这条江的未来。

而他们,才刚刚开始捞起那些沉在江底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