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青铜身，活人祭（1/2）

长江仿佛死去了。

以白帝城水下遗址为中心，方圆数里的江面凝固成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固态物质，表面光滑如镜，却泛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浪花保持着拍击的瞬间姿态，漩涡凝固成螺旋的浮雕，连水汽都仿佛被冻结在空中，形成一片死寂的、扭曲的领域。救援船被卡在这片凝固的江水中，动弹不得，引擎的轰鸣声被吸收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苏璃徒劳地试图用无线电联系外界，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忙音。小王趴在船舷，用颤抖的手触摸那青黑色的“江面”，触感冰冷刺骨，绝非冰层，更像是…某种活着的、冰冷的金属。

“陈哥…陈哥还在下面…”小王的声音带着哭腔。

就在这时，凝固的江面之下，那青黑色的物质深处，突然亮起两点幽蓝的光芒。那光芒起初微弱，随即稳定下来，如同两颗嵌入深渊的冰冷星辰，缓缓上升。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陈九河之前沉没之处的“江面”突然龟裂。一道身影破开那青黑色的凝固物质，缓缓升了上来。

是陈九河，但已非旧貌。

他大半个身躯覆盖着一层流动着暗光的青铜甲胄，那甲胄仿佛有生命般，与他的肌肤紧密贴合，甚至能看到甲胄下隐约的血管脉络在搏动。原本覆盖手臂的甲胄已蔓延至胸膛、腰腹，勾勒出非人的、充满古老力量感的轮廓。而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双眼——那双阴瞳不再是燃烧的幽蓝，而是化作了两潭深不见底的、凝固的幽暗，仿佛将整片归墟的黑暗都浓缩其中，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亘古的死寂与俯瞰众生的漠然。

他悬浮在凝固的江面上，周身散发着与脚下这片死寂领域同源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气息。他微微抬手，覆盖着青铜甲胄的手指轻轻拂过空中凝固的水汽，那些水汽便如同被赋予了生命，扭曲着化作细小的、嘶鸣的鬼影，又在他指尖湮灭。

苏璃和小王感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眼前的陈九河，更像是一尊从古老神话中走出的、执掌死亡与幽冥的青铜神只，而非他们认识的那个带着痞气、内心柔软的捞尸人。

陈九河（或者说，占据了他身躯的某种存在）缓缓转头，那双幽暗的阴瞳扫过救援船。苏璃和小王如坠冰窟，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那目光冻结、剥离。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被青铜覆盖的右手，对着脚下凝固的江面虚虚一按。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以他为中心，凝固的青黑色江面如同巨大的镜面般开始碎裂，露出下方幽深、翻滚的黑水。但那黑水并不正常，水中漂浮着无数惨白的、肿胀的尸体，它们穿着各个时代的衣物，从古老的麻布到近代的化纤，无一例外都睁着空洞的眼眶，嘴巴无声地开合，仿佛在咏唱某种永恒的安魂曲。更深处，那座活体石城的轮廓若隐若现，城墙上的肉瘤依旧在搏动，但频率缓慢了许多，仿佛陷入了沉眠。

而在碎裂的江面边缘，青黑色的凝固物质如同有生命的触手，迅速蔓延，缠住了试图挣扎的救援船，将其牢牢固定。

“他…他控制了这片水域…”小王瘫软在地，面无血色。

陈九河的目光越过他们，投向远处。在他幽暗的瞳孔倒影中，可以看到江底深处，那座控制平台上的肉瘤已经干瘪破裂，那半卷“解契篇”帛书不知所踪。河伯会魁首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不知是葬身江底，还是趁乱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