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青铜身，活人祭（2/2）

他似乎在感知着什么。片刻后，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覆盖着青铜甲胄的胸口。甲胄之下，心脏的位置，隐隐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意，与这片领域的冰冷死寂格格不入。那是林初雪最后融入金色符文的残魂与活尸脉本源，像一颗被寒冰包裹的火种，微弱地跳动着，维系着他魂魄最后一丝未曾被完全同化的“人性”。

一丝极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从他漠然的脸上掠过，快得像是错觉。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些从碎裂江面下浮出的、咏唱着无声安魂曲的无数尸体，突然齐齐停止了嘴部的开合，它们空洞的眼眶，统一转向了陈九河的方向。

然后，它们开始融化。

如同蜡烛遇热，尸体迅速消融成粘稠的、散发着浓郁死气的黑色油脂。这些油脂并未污染江水，而是如同受到召唤，汇聚成一股股黑色的溪流，向着悬浮于空的陈九河流淌而去，最终渗入他周身的青铜甲胄之中。

甲胄上的暗红纹路贪婪地吸收着这些由无数亡魂凝聚的“死液”，光芒微微流转，似乎变得更加凝实、更具活性。陈九河发出一声低沉、非人的叹息，仿佛享受着一顿饕餮盛宴。他幽暗的瞳孔中，那丝属于“陈九河”的波动彻底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属于古老凶神的满足与冰冷。

“他在…吸收那些亡魂？！”苏璃捂住嘴，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任何恐怖，这是对生死界限最彻底的亵渎。

随着黑色油脂不断被吸收，陈九河脚下碎裂的江面开始重新“愈合”。新的青黑色物质从翻涌的黑水中析出，填补着裂缝，范围甚至比之前更加广阔。这片被他力量侵蚀、固化的死亡领域，正在扩张。

他抬起手，指向白帝城的方向。

凝固的江面之下，传来沉闷的、如同巨兽心跳般的搏动声。那座活体石城微微震颤，城墙上的肉瘤收缩又膨胀，似乎在回应着他的召唤。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意识，正在那城市深处，与悬浮于江面的青铜身影缓缓同步。

长江，这条孕育了无数生命的母亲河，此刻仿佛变成了一条巨大的、冰冷的青铜锁链，而锁链的一端，正握在那悬浮的、非人身影的手中。

救援船上，苏璃和小王绝望地看着这一切。他们不仅是见证者，更像是被摆在祭坛上的祭品，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陈九河缓缓转过身，那双吸纳了归墟之暗的幽瞳，再次落在了他们身上。这一次，其中不再仅仅是漠然，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在审视自己所有物的意味。

他微微张开了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发出的，却是一串古老、拗涩、不属于任何人类语言的音节，每一个音调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敲击在凝固的空气中，也敲击在苏璃和小王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随着这古老音节的响起，周围凝固的江面上，开始隐隐浮现出更多扭曲的、挣扎的阴影，它们被束缚在这片青铜地狱中，永世不得超生。

而陈九河，或者说那占据了陈九河身躯的古老存在，如同端坐于王座之上的死神，开始收割这片水域积攒了千年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