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雪落染坊时的蓝(1/2)

小雪节气的清晨,染坊的青石板上结了层薄冰。丫丫踩着草绳编的防滑鞋,刚走到晾布架下,就被头顶落下的雪团砸中了肩——白花花的雪在她蓝布袄上滚了滚,露出底下藏着的狐狸绣纹。

“小柱子!”她仰头瞪向藤架,却见小柱子抱着根松枝,正从雪堆里探出头,身后跟着抖着积雪的小石头,两人眉毛上都挂着白,像刚从雪洞里钻出来。

“后山的松树被雪压弯了,”小石头把松枝往墙角一靠,声音里带着点喘,“砍了些回来烧火,染第九次时,得用松柴的旺火烘缸。”他往丫丫手里塞了个暖手炉,铜面烫得能焐热指尖,“阿婆刚烧的,揣着。”

暖手炉里的炭“噼啪”响,热气顺着布套往怀里钻。丫丫低头看,炉套是用“秋香黄”棉布做的,上面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松鼠,正是上次被她拓歪的那只——不用问,定是小柱子的手笔。

“绣得真好,”她故意扬高声音,看见藤架上的小柱子得意地挺了挺胸,却被松枝上的雪砸了满脸,顿时笑得直不起腰。

小石头也笑,弯腰把她脚边的薄冰扫开:“别笑了,第八次的布该收了,趁雪没下大,赶紧进行第九次浸染。”他的指尖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却在同时看向对方,目光撞在漫天雪籽里,像两朵落在蓝布上的白梅。

第九次浸染的染缸被松柴烘得温热,蓝液泛着比夜空还深的光,凑近了能闻到松烟混着蓝草的清苦,像把整个冬天的味道都熬了进去。丫丫抱着布角,看着小石头把布慢慢放进缸里,两人的手在蓝液上方交叠,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沉在缸底的光阴。

“这次得浸足两个时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混着雪落的簌簌声,“让蓝汁彻底钻进布丝里,这样雪水都浸不透。”

丫丫点头,指尖在缸沿的第八道刻痕上摩挲——还差最后一道,这缸染了近一个月的“祭蓝”,就要真正成了。她忽然想起第一次搅缸时被冰得发红的指尖,想起他递来的粗布手套,想起孩子们拓在布上的歪扭图案,想起那些浸在蓝液里的月光和星子……原来这九次浸染,染的不只是布,还有日子。

雪越下越大,染坊的屋檐下挂起了冰棱,像串透明的珠子。小柱子抱着炭盆跑进来,炭火映得他脸蛋通红:“丫丫姐,石头哥,阿婆煮了羊肉汤,说染完布喝一碗,能抗整个冬天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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