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雪融时的新染谱（1/2）

年初一的雪下得细碎，像撒了把盐在染坊的青瓦上。丫丫醒来时，灶房的火已经旺了，阿婆正用“秋香黄”的布擦着新蒸的馒头，蒸汽裹着麦香漫出来，把窗玻璃熏得雾蒙蒙的。

“醒啦？”阿婆回头笑，“快来吃馒头，小石头刚去扫雪了，说要把染坊的路扫出条‘玉带路’，让新年的第一脚踩在白上。”

丫丫裹紧棉袄走到门口，果然见小石头拿着竹扫帚，正把院角的积雪往两边扫，扫帚划过青石板，发出“沙沙”的响。他穿着件新做的藏青棉袍，是用去年染的“墨玉青”布料做的，领口绣着圈细白的花纹，像落了圈雪。

“慢点扫，别冻着手。”她喊了声，从灶房拿了双厚手套扔过去。

他接住手套，抬头冲她笑，鼻尖冻得通红：“等会儿扫到染缸那边，给你堆个雪狐狸，比我刻的还像。”

“才不要，”丫丫哼了声，却忍不住弯腰抓起把雪，捏成个小球往他身上扔，“堆个歪鼻子的，像小柱子画的丑老虎。”

雪球砸在他棉袍上，簌簌落了片白。他也不躲，反而故意凑近了些，让她再扔。两人在雪地里追着闹了会儿，直到阿婆喊“吃馒头了”，才拍着身上的雪往回跑，棉鞋踩在雪上，留下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像串没写完的诗。

早饭的桌上摆着红糖馒头、蜜枣粥，还有小柱子家送的年糕，蒸得软糯，上面撒着桂花，甜得人舌尖发颤。小柱子啃着馒头，含糊地说：“石头哥，你昨天说的西洋染料，是不是蓝得像染缸里的‘祭蓝’？我娘说镇上的货郎见过，说那颜色能映出人影呢。”

“差不多，”小石头喝着粥，“不过听说是液体的，不用像咱的‘祭蓝’那样反复浸染，刷一遍就成。但阿爷以前说过，快染的布不牢，颜色存不住心。”

丫丫想起染谱里夹着的那张纸条，上面是春桃姐写的“染心”二字，说是染布和做人一样，得让颜色慢慢渗进纤维里，急不得。她舀了勺粥，忽然说：“要不……咱试试把西洋染料和‘祭蓝’混着用？说不定能调出更沉的蓝，像冬夜的天。”

“这主意好！”小石头眼睛一亮，“等雪化了，我去镇上问问货郎，看能不能换点样品回来。对了，你上次说想染种‘月光白’，说布上像落了层雪，我琢磨着，或许能在漂白时加点银粉，你觉得呢？”

“银粉？”丫丫来了兴致，“像新年的烟花那样闪的？”

“嗯，”他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些亮晶晶的碎屑，“这是我昨天在镇西的银匠铺讨的，银器打磨下来的粉，你看能不能用。”

银粉在灯笼的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把星星揉碎了撒在布上。丫丫捏起点，放在指尖捻了捻，凉丝丝的：“应该能行！先用小块布试试，要是成了，做件新袄，过年穿肯定好看。”

“给你做？”小柱子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那我要‘石榴红’的！上面绣只小狐狸，像石头哥刻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