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酒令方酣敌舶至,画舫争锋陷僵局(1/2)

待画舫沿着河畔,将几处有名的景致一一游览完毕,日头已基本沉下西山,只在天边留下一抹绚烂的晚霞余晖。

画舫上早早点亮了各色精巧的灯笼,霎时间,整艘“听雪楼”如同笼罩在一团柔和璀璨的光晕之中,倒映在墨蓝色的河水里,随波荡漾,与白日的清雅相比,更添了几分朦胧梦幻的华美。

此时,小厮丫鬟们已手脚麻利地将二层主舱布置妥当,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

云想容笑靥如花,招呼着众人入席。

“诸位才子佳人游览半日,想必也饿了。仓促备下些薄酒小菜,还望诸位莫要嫌弃,务必尽兴。”她声音温软,姿态殷勤。

陈洛目光扫过桌面,但见盘中菜肴色香味形俱佳,有清蒸的江鲜保持着原汁原味的鲜嫩,有精心炖煮的羹汤香气四溢,有时令蔬果雕刻点缀得宛如艺术品,更有几道显然是画舫招牌的精致大菜,用料考究,摆盘精美。

一旁侍立的丫鬟怀中抱着的酒坛泥封初开,一股醇厚的酒香便弥漫开来,确是上好的佳酿。

他心中暗自估算:“这满满一桌席面,食材、工费,加上这至少窖藏数年的好酒,再算上这画舫半日的租用、人工、灯油火蜡等杂项开销……没有四五十两银子,怕是下不来。”

旋即又想到云想容身为头牌,其亲自作陪的“缠头”之资恐怕更为高昂,若是折算成银钱,只怕轻易便要过百两了。

“啧啧,这一场文会,仅是明面上的花费,就抵得上赵雄那种在天鹰门混到八品【力士】的好手,两个月的例钱还要多了。”

陈洛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这风月场的奢靡,同时也更清晰地认识到,云想容能如此豪绰地招待他们,除了与朱明远的私交外,其本身的身价和吸金能力也可见一斑。

这更让他确信,自己那首《临江仙》的“投资”,回报率将会远超那五百两银票。

众人依言落座,灯光映照下,杯盘交错,笑语喧阗,白日里的文思交锋与微妙情愫,似乎都暂时融入了这夜色与美酒佳肴之中。

画舫华灯璀璨,酒宴已开。

在座皆是青年俊杰,才子佳人,这般场合自然少不了行酒令以助酒兴。

而云想容身处风月场,最擅长的便是掌控节奏、烘托气氛、调动情绪。

她巧笑嫣然,妙语连珠,主持起酒令来更是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只见她先是提议行“通令”,诸如掷骰、猜枚之类,规则简单,节奏明快,迅速让场子热了起来,几轮下来,连最为矜持的林芷萱和楚梦瑶脸上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接着,她又转而主持“雅令”,或要求接续诗词,或限定字眼作对,或拆字解令,考较的是各人的急智与才学。

这下便显出众人功底,宋青云急于表现,对答如流;张澈气度从容,引经据典;朱明远见识广博,偶尔一句便切中要害;林芷萱、楚梦瑶亦是才思敏捷,不甘人后;连柳芸儿也能巧妙应对,不落下风。

陈洛则秉持着藏拙与观察的原则,偶尔在关键时刻接上一两句,既不至于太过突出惹眼,也确保自己不会因接不上而频频被罚。

更有趣的是“筹令”,云想容命丫鬟取来一套精致的象牙酒筹,上面刻着各种指令,如“身长者饮”、“面白者饮”、“新科秀才饮”、“作诗一首者免饮”等等,抽中者或饮或赋,全凭运气与才情,引得席间惊笑连连,气氛愈发高涨。

云想容定下规矩,输者罚酒,需自饮一杯,不准他人代酒,但若自觉酒力不支,亦可当场赋诗一首或对上一联,若能得众人认可,便可抵过罚酒。

此规矩一出,更是激发了众人的好胜心与表现欲。

几轮花样翻新的酒令下来,席间已是觥筹交错,笑语喧天。

醇美的酒液下肚,混合着游戏的兴奋与才情的碰撞,众人皆有了几分酒意,面泛桃红,眼神晶亮,连平日里最为清冷的楚梦瑶,眉梢眼角也柔和了许多,偶尔与身旁之人交谈,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轻快。

场间气氛被云想容完美地烘托至热烈,其乐融融,仿佛白日里所有的微妙与隔阂,都暂时融化在了这美酒与欢声之中。

正当席间气氛热烈,众人酒兴正酣,嬉笑玩闹之际,一阵不合时宜的嘈杂喧哗声,夹杂着放肆的叫好与鼓噪声,陡然从船舱外传来,打破了这方天地的雅致与欢乐。

初始,众人只当是寻常画舫经过,虽觉吵闹,却也未多加理会。

然而,那喧哗声非但没有远去,反而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显然那艘画舫正有意无意地向“听雪楼”靠拢,那阵阵哄笑与叫嚷,如同挑衅般穿透夜色与水波,清晰地传入舱内,严重干扰了众人的雅兴。

云想容脸上的明媚笑容微微一僵,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与无奈。

柳芸儿饮了几杯酒,胆子比平日大了些,心直口快地蹙眉道:

“这江淮河面如此宽阔,那画舫偏偏挨着我们这般近,吵吵嚷嚷的,莫不是故意的吧?”

她这话音一落,舱内热烈的气氛顿时为之一静。

众人皆非愚钝之辈,经此一提,立刻意识到这绝非巧合。

哪有画舫在宽阔河面上偏偏紧贴着另一艘行驶,还如此喧哗的道理?

朱明远放下酒杯,看向云想容,语气平和却带着关切:“想容,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身份特殊,遇事首先想到的便是是否涉及纷争或安全。

张澈闻言,面色亦是微微一沉,他虽未言语,但那股久居人上、不怒自威的气度却悄然外泄了一丝,目光扫向舱外,带着审视的意味。

陈洛心中却是另一番计较。

他先是警觉,但随即想到身边坐着朱明远这位“金枝玉叶”,以及气度不凡、背景显然不俗的张澈,顿时安心不少。

“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他暗自思忖,“我且静观其变,见机行事即可。”

于是依旧安稳坐着,只是目光更加留意起场中变化。

见众人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尤其是朱明远眼中的关切与张澈隐隐的威压,云想容知道瞒不过,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而又带着几分厌烦的笑容,解释道:

“让诸位见笑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些同行相轻,不服气者的有意挑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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