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归途暗涌 · 铁骑如风(1/2)

翌日,天刚蒙蒙亮,悦来客栈后院已是一片忙碌景象。

四辆坚固的马车一字排开,拉车的皆是北地特有的高头健马,鬃毛修剪整齐,蹄铁崭新。马车形制普通,但车厢以厚实木材打造,关键部位还包着不起眼的铁皮,显然是特制的,兼具舒适与防御。其中一辆车厢稍大,装饰也略为雅致,是为裴南苇准备。

十余名北凉王府护卫已换上便装,但行动间那股子百战精锐的利落与默契却掩盖不住,正沉默而高效地检查马匹、装载行李、分配位置。两人一组,占据了前后左右的关键警戒点,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青鸟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负着那杆以黑布包裹的刹那枪,如同标枪般立在院中,目光沉静地监督着一切。晨风拂动她额前几缕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

裴南苇也已收拾妥当,换上了一身便于远行的素色骑装,外罩一件防风的狐裘,面纱依旧轻覆,只露出一双带着忧虑与决然的眼眸。她站在马车旁,看着忙碌的众人,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

徐凤年、林衍、温华以及依旧一副惫懒模样的李淳罡,先后从客栈内走出。

“都准备好了?”徐凤年扫了一眼院中阵容,对青鸟问道。

“随时可以出发。”青鸟颔首,“按计划,我们走官道,经‘落马坡’、‘青霞关’,转入‘一线峡’,出峡后便是陵州地界,距离王府约五日路程。沿途有四处预设的接应点,均已安排人手。”

徐凤年点头,这个路线是回陵州最快也相对稳妥的选择,虽然“一线峡”地势险要,易遭伏击,但也是必经之路。

“李前辈,裴姨,请上车。”徐凤年招呼道。

李淳罡打了个哈欠,看也不看那辆为他准备的舒适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到队伍最前面一辆马车的车辕旁,对赶车的护卫挥挥手:“边上挪挪,给老夫腾个地儿,晒晒太阳。”说罢,竟直接跳上车辕,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斜倚着,闭目养神起来。那护卫不敢怠慢,连忙让出位置。

裴南苇对徐凤年点点头,在侍女搀扶下上了那辆稍大的马车。

“林兄,温华,你们与我同乘一辆吧。”徐凤年指向中间一辆外观最朴素的马车。这辆车看似普通,实则防护最强,也是整个队伍的核心。

林衍自无不可。温华则显得有些兴奋,他还没坐过这么“气派”的车队。

众人各自上车坐定。青鸟翻身上了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位于车队左前方。十余名护卫也纷纷上马,四人前导,四人殿后,左右各有两人策应,将三辆马车护在中间,队形严谨,隐隐已成小型军阵。

“出发!”随着青鸟一声清冷的低喝,车队缓缓驶出客栈后院,穿过清晨略显空旷的街道,朝着拒北城北门而去。

城门口,昨夜那名校尉早已得到消息,提前清理了通道,肃立一旁,目送车队出城,直到车队消失在官道尽头,才缓缓舒了口气,眼神复杂。世子归来,北凉的天,怕是要变了。

车队出了拒北城,速度便提了起来。马蹄敲击着略显硬实的官道,发出整齐而富有节奏的声响,车轮滚滚,卷起淡淡的尘土。

马车内空间不小,铺着软垫,设了小几。徐凤年靠坐在一侧,闭目养神,实则默默运转心法,调息伤势。林衍坐在对面,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心神却通过混沌真意,如无形的蛛网般悄然延伸出去,感知着方圆数里内的风吹草动。温华则好奇地趴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北地粗犷的山峦、稀疏的林木、偶尔掠过的荒村野店,都让他感到新奇。

起初一段路还算平静。官道上往来的行旅见到这支装备精良、护卫森严的车队,大都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但行至午时,距离“落马坡”尚有十余里时,林衍忽然睁开了眼睛,对徐凤年传音道:“西北方向,三里外林中有伏,约三十人,藏匿功夫尚可,气息驳杂,似匪非匪,其中有几人内力不弱,接近金刚境。”

几乎同时,前方车辕上的李淳罡,连眼皮都未抬,只是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苍蝇来了。”

青鸟也立刻抬手,示意车队缓速。她虽未如林衍和李淳罡那般精确感知,但多年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直觉,让她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右手已悄然按在了背后刹那枪的枪杆上。

徐凤年睁开眼,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倒是心急,刚出拒北城就忍不住了。青鸟,按原计划,不必停留,加速通过。若有阻拦……”

他话音未落,前方官道拐弯处的树林中,陡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唿哨!

霎时间,数十道身影从道路两侧的土坡、树林、乱石后跃出!这些人衣衫杂乱,手持刀枪棍棒,甚至还有猎弓,面上大多蒙着黑巾,吆喝着,乍一看,确实像是一伙拦路抢劫的悍匪。

“停车!留下车马钱财,饶你们不死!”一个貌似头领、手持鬼头大刀的壮汉上前几步,厉声吼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中间那辆马车。

然而,他想象中的车队惊慌失措、护卫紧张戒备的场景并未出现。

北凉王府的十余名护卫,甚至连马速都未改变,只是悄然调整了队形,外围的护卫微微拔出腰间刀剑,眼神冰冷地扫视着这群“匪徒”,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毫无惧色,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

青鸟甚至懒得答话,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冲过去。”

车队速度陡然再增!

那匪首一愣,随即大怒:“找死!放箭!”

“咻咻咻!”十几支粗糙的箭矢从两侧射来,但大多软绵无力,准头也差,只有两三支射向马车,也被护卫挥刀轻易格开。

“杀!”匪首见状,知道伪装无效,眼中凶光毕露,大吼一声,率先带着人冲了上来,刀光霍霍,直扑车队前部!他身后那数十名“匪徒”也呐喊着一拥而上,其中确有七八人身手矫健,步伐沉稳,眼神狠厉,显然不是普通草寇,挥动兵刃时隐有破风之声,直取队伍核心的马车!

“保护世子!”护卫中有人低喝。

外围八名护卫同时拔刀,动作整齐划一,策马上前,迎向冲来的敌人。他们刀法简洁狠辣,毫无花哨,完全是军中搏杀的路子,配合默契,三人一组,如同绞肉机般切入敌群。一个照面,便有五六名冲在最前的“匪徒”惨叫着倒地,非死即伤。

但那七八个明显是高手假扮的匪徒,却异常悍勇,武功路数也颇为诡异,或是刀法刁钻阴狠,或是掌力刚猛霸道,竟然暂时缠住了四名护卫,还有两人如同鬼魅般绕过战团,直扑徐凤年所在的马车!

其中一人身材矮小,动作却快如闪电,手中一对分水刺闪着幽蓝光泽,显然是淬了剧毒,直取车厢窗口!

另一人则是个瘦高个,使一柄细长的软剑,剑光如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刺向车辕上似乎睡着了的李淳罡!

“哼。”青鸟冷哼一声,甚至未解下刹那枪,只是手腕一抖,一道乌光如同黑色闪电般从她背后飚射而出,并非枪身,而是枪尾系着的一截短链连接的枪纂(枪尾的金属套)!那枪纂如同流星锤,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砸在那矮小汉子递出的分水刺上!

“铛!”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那矮小汉子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虎口崩裂,分水刺脱手飞出,整个人也被带得踉跄后退,满眼惊骇。

青鸟手腕再抖,枪纂如同活物般倒卷而回,顺势扫向那刺向李淳罡的软剑。使软剑的瘦高个见同伴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心中大骇,不敢硬接,连忙变招,软剑如同毒蛇回蜷,想要缠住枪纂。然而那枪纂上附着的力道刚猛无俦,且带着一股螺旋劲力,软剑刚一接触,便被震得寸寸断裂!瘦高个闷哼一声,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青鸟两招击退两名高手,气定神闲,甚至未曾离开马背。她目光冰冷地扫视战场,见那七八个高手已被护卫们缠住,其余乌合之众更是被杀得节节败退,便不再出手,只是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防备可能还有的暗箭。

马车内,温华趴在车窗边,看得目瞪口呆,热血沸腾。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干脆利落、杀伐果断的战斗。北凉护卫的配合,青鸟那举重若轻的恐怖实力,都深深震撼了他。他握紧了怀里的木剑,心中对力量的渴望更加强烈。

徐凤年则神色平静,仿佛外面的厮杀与他无关。他看了一眼对面依旧把玩玉佩的林衍,传音道:“林兄,看出什么了?”

“这些人,是死士。”林衍传音回道,语气平淡,“那七八个高手,武功路数各异,但内力运转间,都带着一丝刻意隐藏的军伍煞气和某种阴毒功法的痕迹,应是离阳军中高手或朝廷秘密培养的杀手伪装。其余人,则是临时招募或胁迫来的亡命徒,用来混淆视听,消耗我们力量的炮灰。”

徐凤年冷笑:“赵家天子,还真是舍得下本钱。看来我那位哥哥在太安城,也没闲着。”

短短片刻,战斗已接近尾声。三十多名“匪徒”死伤大半,剩余几个见势不妙,发一声喊,丢下兵器四散奔逃。那七八个高手也已是强弩之末,在护卫们默契的围杀下,又倒下四人,剩下三人拼着重伤,逼开对手,施展轻功狼狈逃入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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