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质问如刃 情愫初懵懂(2/2)

“王妃娘娘留步!”

一个清朗而带着一丝急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李晚晴脚步猛地一顿,心头警铃狂响!是柳文轩!他竟然追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只见柳文轩快步从灯火辉煌的国公府门内追出,在马车旁站定。他月白色的锦袍在灯笼的光晕下显得温润,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急切和不解。

“柳公子还有何事?”李晚晴的声音比秋夜的寒风更冷,带着明确的疏离和逐客之意。

柳文轩被她冰冷的语气刺了一下,但看着她夜色中更显清丽却疏离的侧脸,心中那股不甘和关切还是压倒了理智。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真诚的担忧和一丝难以抑制的冲动:

“王妃!请留步!文轩……文轩并无他意!”他急切地解释,“只是方才见王妃在宴席之上,应对得体,才情惊世,却……却似乎总有重重心事,眉宇间隐有郁结。文轩心中实在……实在不忍!”

他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关怀:“王妃!若……若您在王府之中,真的……真的受了什么委屈,或是那冥……那位殿下待您……” 他终究没敢说出那个名号,但意思再明白不过,“……王妃切莫委屈自己!您……您若有难处,文轩虽人微言轻,但定当竭尽所能!哪怕……哪怕只是为您传递消息,或是寻个清净去处……”

轰——!

李晚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灌到脚底,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

他疯了?!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传递消息?寻清净去处?这简直是在赤裸裸地引诱她背叛冥王!是在将她,也将他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影七!影七一定就在附近!这些话,每一个字,都会成为她和柳文轩的催命符!

“柳公子!”李晚晴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厉色,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她清澈的眸子里瞬间燃起冰冷的怒火,如同寒冰包裹的烈焰,死死地盯着柳文轩:

“慎言!”

这两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向柳文轩!

李晚晴胸膛剧烈起伏,强压着心头的惊涛骇浪和滔天怒意,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落,清晰无比地砸在柳文轩错愕的脸上:

“本宫乃冥王正妃!王府是吾家,王爷是吾夫!本宫在王府之中,锦衣玉食,备受尊荣,何来委屈?又何须外人来为本宫寻什么‘清净去处’?!柳公子此言,不仅是对本宫清誉的污蔑,更是对王爷天威的藐视!其心可诛!”

她刻意用了“本宫”的自称,用最冰冷、最严厉的措辞,将柳文轩那番“好意”彻底钉死在“大不敬”的耻辱柱上!

柳文轩被这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般的斥责彻底震懵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瞬间变得无比陌生的女子。她眼中的冰冷和怒火是如此真实,那“其心可诛”四个字,更是如同重锤,狠狠砸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幻想!她……她竟然如此维护那个冷酷的冥王?甚至不惜用如此严厉的词语斥责他?

一股巨大的失落和难堪瞬间淹没了柳文轩。他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晚晴不再看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秽。她猛地转身,声音冰冷地吩咐车夫:“回府!” 随即,在紫苏的搀扶下,迅速钻进了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马车立刻启动,迅速驶离了安国公府那灯火辉煌却令人窒息的门庭,融入京城的沉沉夜色之中。

车厢内一片黑暗,只有马蹄声和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单调声响。李晚晴靠在车壁上,浑身脱力般微微颤抖。方才强撑的冰冷和威严瞬间褪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心悸和后怕。

柳文轩那番话……影七肯定听到了!他会如何上报给南宫陌?

南宫陌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待她和柳文轩这“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当众斥责了柳文轩,算是撇清了吗?南宫陌会信吗?

那句“锦衣玉食,备受尊荣”……会不会被他认为是虚伪的粉饰?

无数的念头如同乱麻般在她脑海中翻腾。她疲惫地闭上眼,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比这深沉的夜色更加浓稠,更加令人窒息。

与此同时,安国公府外,阴影深处。

一个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浮现。正是影七。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隼,冷冷地扫过呆立在原地、失魂落魄的柳文轩,又望向冥王府马车消失的方向。

他沉默了片刻,随即身形一晃,再次融入黑暗,朝着冥王府的方向,如一道无声的闪电,疾驰而去。他需要立刻、事无巨细地将今晚发生的一切,尤其是王妃那惊艳全场的诗作,以及最后柳文轩那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和王妃冰冷严厉的斥责,一字不落地禀报给王爷。

夜色,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沉沉地笼罩着羽国京城。冥王府那高耸的院墙,在黑暗中如同蛰伏的巨兽,散发着森然的气息。

主院书房。

窗户紧闭,只有一盏孤灯,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上跳跃着昏黄的光晕,将南宫陌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拉得长长的,如同沉默的剪影。他依旧戴着那副冰冷的银色面具,一身玄色锦袍,更添几分冷硬。他并未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书,只是负手立于窗前,背对着门口,仿佛在凝视着窗外无边的黑暗,又仿佛只是在等待。

空气凝滞,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书房里侍立的心腹侍卫统领雷烈,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从王妃赴宴开始,王爷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比寒冬腊月的冰窖更冷。他知道,王爷在等,等影七的消息。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终于,门外传来一声极轻微、如同落叶坠地的声响。

“进来。”南宫陌的声音低沉响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让雷烈的心猛地一紧。

书房的门无声地滑开。影七如同影子般飘了进来,单膝跪地:“王爷。”

“说。”南宫陌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他。

影七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毫无波澜,平铺直叙,却将安国公府宴席上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复述出来:李明珠的刁难挑衅,王妃如何被逼开篇飞花令,王妃吟诵的那首惊才绝艳的咏菊诗,柳文轩毫不掩饰的惊艳喝彩和全场赞誉,李明珠的狼狈离场,以及……最关键的部分——宴席散后,柳文轩追出府门,对王妃说的那番“大逆不道”的关切之言,以及王妃那番冰冷严厉、划清界限的斥责!

影七的复述,精准得像一把冰冷的刻刀,将每一个场景,每一句对话,都清晰地刻在死寂的空气中。尤其是当他模仿着柳文轩那担忧急切的语气说出“王妃切莫委屈自己……文轩定当竭尽所能……哪怕为您寻个清净去处……”时,以及李晚晴那冰冷刺骨的“慎言!”、“锦衣玉食,备受尊荣!”、“其心可诛!”时,书房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雷烈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完了!柳文轩这个蠢货!简直是找死!还有王妃……王妃那番斥责虽然严厉,但柳文轩那番话……王爷会怎么想?!

影七汇报完毕,垂首肃立,如同石雕。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南宫陌依旧背对着众人,负手而立,高大的身影在孤灯下凝固,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他没有任何动作,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然而,雷烈和影七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恐怖、如同实质般的狂暴戾气,正以南宫陌为中心,无声地、疯狂地积聚、翻涌!那气息冰冷刺骨,却又带着焚毁一切的怒焰!书案上那盏孤灯的火苗开始剧烈地摇曳、跳动,仿佛随时会被这股无形的威压扑灭!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雷烈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

终于,南宫陌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冰冷的银色面具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双暴露在面具之外的眼眸,此刻如同燃烧着九幽地狱的业火!深不见底的瞳孔中,翻涌着毁天灭地的风暴!暴怒、猜忌、被冒犯的狂戾杀意,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句“锦衣玉食,备受尊荣”深深刺痛后的扭曲情绪!

他盯着影七,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在云层中滚动,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杀伐之气,清晰地砸在凝滞的空气中:

**“她……当真是这般斥责柳文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