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月下独思 情苗悄然生(1/2)

那枚素雅的、绣着几片竹叶的香囊,静静地躺在冰冷狼藉的地面上。敞开的囊口,在窗外透入的惨淡月光下,清晰地暴露出里面那些深褐色、质地细腻的粉末状物事。

不是寻常的香料。

是药粉!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南宫陌被醋海和暴怒充斥的脑海!他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怒风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现,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和错愕!

她身上……为何会带着这种东西?!

在这深更半夜,在他雷霆震怒的质问之下,这包药粉的出现,显得如此诡异而突兀!

南宫陌的视线,如同最锐利的鹰隼,猛地从地上的香囊移开,死死钉在李晚晴惨白惊恐的脸上!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并未放松,那钻心的疼痛依旧让李晚晴浑身颤抖,泪水涟涟。但此刻,他目光中的暴戾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探究和怀疑所取代!

“这是何物?!”南宫陌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锋,直指那包暴露的药粉!他不再提柳文轩,这包意外出现的药粉,瞬间转移了他所有的怒火,指向了一个更直接、更危险的疑点!

李晚晴被手腕的剧痛和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药粉!她藏在香囊夹层里、以备不测的自爆药粉,竟然在这种时候掉了出来!还被南宫陌看到了!

怎么办?!

承认是防身的药粉?那等于承认她对他、对王府、对这场宴会充满了不信任和防备!在这个他暴怒至极的时刻,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撒谎?说是香料?以南宫陌的精明和此刻的疑心,他绝不会信!当场查验怎么办?那些药粉的气味和质地,根本瞒不过去!

巨大的恐慌让李晚晴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她看着南宫陌那双在面具后闪烁着冰冷寒芒、充满审视和怀疑的眼眸,只觉得一股灭顶的绝望席卷而来。她完了!柳文轩的事还没解释清楚,又添上这包说不清道不明的药粉!他一定会认为她包藏祸心!

“说!”南宫陌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他攥着她手腕的手猛地又收紧了几分,剧烈的疼痛让李晚晴眼前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本王问你!这、是、何、物?!” 他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杀伐之气,强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巨手,狠狠扼住了她的咽喉!

“呃……疼……”李晚晴痛得蜷缩起来,破碎的呻吟从紧咬的唇瓣间溢出,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下。极度的恐惧和剧痛之下,她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再犹豫了!必须说实话!哪怕后果再严重!

“是……是药粉……”她几乎是呜咽着,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绝望,“是……是臣妾……自己配的……防……防身的药粉……”

“防身?!”南宫陌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充满讽刺!他猛地松开钳制她手腕的手!

“啊!”失去了那股强大的钳制力,李晚晴手腕处那仿佛被碾碎般的剧痛骤然释放,反而带来一阵更剧烈的、如同电流窜过般的麻痹和钻心刺骨!她痛呼一声,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顺着冰冷的墙壁软软地滑坐下去,蜷缩在墙角,左手死死地捂住剧痛的右腕,那里已经迅速红肿起来,呈现出骇人的青紫色,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指痕的轮廓!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泪水汹涌,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再发出痛苦的呻吟,只剩下压抑的、破碎的抽泣声。

南宫陌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她面前,阴影完全将她笼罩。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她痛苦蜷缩的身影,扫过她那肿得吓人的手腕,最后,再次落回地上那包散落些许粉末的香囊上。

防身的药粉?

自己配的?

她懂医术?或者说……她懂毒?!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南宫陌的心脏!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嫁入如同龙潭虎穴的冥王府,身上竟时刻藏着自配的防身药粉?她在防谁?防李明珠?防王府的下人?还是……防他?!

一股比之前更冰冷、更刺骨的寒意,顺着南宫陌的脊椎蔓延开来!他从未想过,这个在他眼中安静、隐忍、甚至带着几分怯懦的女子,内心深处竟然藏着如此深的戒备和不信任!她像一只竖起所有尖刺的刺猬,用沉默和顺从伪装着自己,却时刻准备着亮出致命的武器!

这包药粉,比柳文轩那番蠢话,更让他感到一种被彻底冒犯的狂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刺痛!原来,在她心里,他南宫陌,和那些需要她“防身”的危险,并无区别?!甚至可能就是最大的危险?!

“呵……防身……”南宫陌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自嘲的冷笑,那笑声在死寂的、弥漫着粉尘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瘆人。他缓缓弯下腰,戴着黑手套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捻起了地上那枚敞口的香囊。

深褐色的粉末沾了一点在他黑色的皮质手套上,形成刺眼的对比。他将香囊凑到冰冷的银色面具前,似乎是在嗅闻。一股极其淡的、混合着草木清香和一丝微苦的气息钻入鼻腔。

南宫陌虽然不精医毒,但多年征战沙场,对各种伤药、毒药的气味也绝不陌生。这药粉的气味……很奇特,并非他熟悉的任何一种剧毒,倒像是……几种具有清心、解毒、甚至能短暂麻痹神经的草药混合研磨而成?

她竟然真的懂这个?

而且……似乎颇有些门道?

这个发现,让南宫陌心中的怒意和猜忌,奇异地掺杂进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惊诧和……探究。他捏着那枚小小的香囊,目光再次投向蜷缩在墙角、痛得浑身颤抖、泪流满面却依旧死死压抑着呜咽的女子。

月光透过窗户,惨淡地照在她身上。她蜷缩着,如同受伤的小兽,那纤细的身影在巨大的阴影下显得无比脆弱。红肿的手腕无力地垂着,苍白的脸上泪痕交错,被咬破的下唇渗出血丝,与她惨白的脸色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盈满了泪水,充满了恐惧、绝望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

那痛楚,不仅仅源于手腕的剧痛。

南宫陌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他见过她强忍恐惧的样子,见过她默默承受委屈的样子,见过她安静打理花园的样子,也见过她在书房里沉静阅读的样子……却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如此无助、如此……崩溃的模样。

是因为他的暴怒?因为手腕的剧痛?还是因为……这包暴露的药粉,彻底撕碎了她小心翼翼维持的某种……伪装?

“为什么?”南宫陌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咆哮,而是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回响,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的寒意。他捏着香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地的李晚晴,“为什么……要带着这个?”

为什么?

这三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李晚晴早已支离破碎的心房上!

为什么?

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恐惧、不甘和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在这一刻,在手腕钻心的剧痛和内心巨大的恐惧双重冲击下,再也无法抑制,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隐忍!

“为什么?!”李晚晴猛地抬起头,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下,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燃起了愤怒的火焰,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疯狂的愤怒!她不再压抑,声音嘶哑而尖锐,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控诉,在死寂的书房中回荡:

“王爷问我为什么?!”

她死死地盯着南宫陌面具后那双冰冷的眼眸,仿佛要将所有压抑的苦楚都倾泻而出:

“因为我是李晚晴!一个李家不受宠的、生母早逝、在嫡母和嫡姐李明珠手下苟延残喘的庶女!”

“因为我知道,从踏进这冥王府大门的那一刻起,我就身处龙潭虎穴!这里比李家更可怕!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道目光,都充满了审视、恐惧和算计!包括您,王爷!”

“因为我怕!”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我怕像我的生母一样,不明不白地死在某个角落里!我怕像那些被无声无息拖出去的丫鬟一样,连尸骨都找不到!我怕……我怕哪天醒来,就被人灌下一碗毒药,或是推进冰冷的池塘!”

“因为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李晚晴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剧痛而剧烈颤抖,她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指向南宫陌,指向这冰冷的书房,指向这如同牢笼般的王府,“在这府里,除了我自己,我还能信谁?!紫苏吗?她才多大?她能护得住我吗?!王爷您吗?!”

她发出一声充满悲凉和自嘲的惨笑,泪水疯狂滚落:

“您让臣妾信您什么?!信您初入府时那冰冷的剑锋和杀气的试探?信您书房外刻意的恐吓?信您那句‘再看就挖了你的眼睛’?还是信您今晚……信您今晚这差点捏碎我手腕的‘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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