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素手调羹（2/2）
她快速而小心地翻过，又拿起第二本。这本更薄，封皮早已破损不堪，勉强能辨认出几个模糊的字迹——《杂症辑要》。她屏住呼吸，指尖带着一丝虔诚的微颤，一页一页地翻找起来。
月光在书页上移动，照亮了“金疮”、“箭毒”、“火燎疮”、“冻伤”……一个个令人心悸的词条。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筛子，快速扫过，心跳随着翻动的书页而加速。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关于那种诡异疤痕、肌肉震颤的描述……
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渐渐漫上心头。难道……是她的记忆出了错？难道那本残破的毒经，只是她年少时的一个荒诞臆想？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手指颤抖着翻过又一页记载着寻常蛇毒的篇章时——
月光清冷的光斑，恰好落在一页纸张的右下角。那里，字迹比其他地方更加潦草模糊，墨色也更深，像是被人用尽最后力气匆匆写就的补充笔记。
几个蝇头小字，如同黑暗中蛰伏的毒蛇，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眼帘：
“**蚀骨青**：南疆秘毒，其性阴寒诡谲，初染如寒症，渐次侵肌蚀骨，深及脏腑，其状……**体表生异色斑驳，青紫相间，边缘灰败，触之微凸如虬，甚者……筋肉偶有细微挛颤，不受其控，乃毒入髓脉之兆！**”
蚀骨青！
青紫相间！边缘灰败！触之微凸如虬！筋肉偶有细微挛颤！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晚晴的心上！与她方才在南宫陌脸上看到的疤痕特征，与她瞥见的那诡异抽动，严丝合缝！
找到了！竟然真的存在！不是臆想！
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握着书页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几乎要将那脆弱的纸张捏碎！
毒入髓脉之兆……毒入髓脉！
这六个字，如同来自地狱的判词，带着森然的死气，瞬间将李晚晴心头刚刚燃起的那点希望火苗，扑灭了大半！
她失魂落魄地继续往下看，月光下，那潦草的字迹显得更加狰狞：
“……此毒阴损，**蚀骨腐髓，痛楚钻心，日甚一日，终致形销骨立，脏腑衰竭而亡。解之……极难！**”
“极难”两个字，如同蘸满了墨汁的判官笔，带着浓重的绝望气息，狠狠划在她的心上！
“所需之物，非……非……”
后面的字迹，仿佛被水渍晕开，又像是书写者力竭而笔迹潦草模糊到了极致，在月光的阴影下，连成一片无法辨识的墨团！
李晚晴急切地将书页凑到眼前，几乎要贴上去，手指用力地摩挲着那片模糊的区域，试图分辨出哪怕一个笔画！
“非什么？到底是什么？！”她焦急地低语出声，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绝望。那模糊的墨团，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黑洞，吞噬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不甘心！猛地翻过这一页，看向背面！
背面是空白的！只有一片泛黄的、空无一字的纸页！那关于解药的、最关键的信息，就这样戛然而止，断在了那片令人窒息的模糊墨迹之后！
“不……”一声绝望的低喃从李晚晴唇间溢出。她颓然地松开手，任由那本残破的《杂症辑要》滑落在冰冷的砖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希望刚刚燃起，就被冰冷的现实狠狠掐灭。
蚀骨青……毒入髓脉……解之极难……所需之物……非……为什么？！
那模糊不清的墨团，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死死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巨大的无力感和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无力地跌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床沿，目光失焦地望着窗外那轮清冷的孤月。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被这蚀骨之毒日复一日地折磨，最终走向那个注定的结局？不！她做不到！
一股强烈的、不甘就此放弃的执念，如同在灰烬中顽强挣扎的火星，再次倔强地亮起。她猛地直起身，重新捡起那本《杂症辑要》，手指近乎粗暴地翻动着书页，试图在其他地方找到关于“蚀骨青”的只言片语，或者关于那模糊墨迹的线索。
泛黄的书页在她指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月光下，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药名和病症描述飞速掠过。没有……还是没有……
就在她几乎要再次陷入绝望，手指无意识地翻过又一页空白时——
她的目光，猛地顿住！
不是书页上的字迹。
是书页的夹缝！在书脊与内页的粘合处，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里，似乎……夹着什么东西！
不是纸张的纤维，也不是灰尘。那东西极其微薄，颜色极淡，在月光下几乎与泛黄的纸页融为一体，若非她全神贯注、目光如炬，根本不可能发现！
李晚晴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屏住呼吸，指尖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如同对待最易碎的琉璃，小心翼翼地探向那道细微的缝隙。
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此刻却如同最精密的镊子。她屏住呼吸，用最轻的力道，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试图将那道缝隙撑开一丝，同时用指尖去勾取那夹在里面的东西。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格外沉重。她的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指尖因为极度的专注和用力而微微颤抖。
终于！
一点极其微小的、如同半片指甲盖大小的、颜色枯黄发暗的……**碎片**，被她用指尖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地……从书页的夹缝中，**勾了出来**！
那碎片薄如蝉翼，边缘极不规则，像是从什么更大的东西上撕扯或碎裂下来的极小一部分。材质非纸非布，触感极其独特，带着一种奇异的韧性，却又无比脆弱。在清冷的月光下，它呈现出一种枯槁的暗黄色泽，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极其细微、模糊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墨痕**？
李晚晴的心跳如同擂鼓！她小心翼翼地将这枚微小的碎片托在掌心，凑到窗边最亮的月光下，眼睛瞪得极大，试图分辨出上面残留的任何一点线索！
碎片太小了！上面的墨痕更是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浸泡过，又像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侵蚀，只剩下一些断续的、毫无规律的墨点，完全无法拼凑出任何有意义的文字或图案！
这是……什么？是当年书写者夹在书中的备忘？是某种解药配方的残片？还是……只是无意间落入书缝的一片无用枯叶？
巨大的失望再次涌上心头。这枚碎片，如同一个更大的、更加无解的谜团，非但没有带来答案，反而将她推入了更深的迷雾！
然而，就在李晚晴几乎要因为这微小的、毫无头绪的发现而彻底沮丧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碎片边缘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角落——
那里，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的、模糊的印记**？
不像文字，更像是一个……**残缺的图案**？
像是一朵被揉碎了的……**花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