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银针破局(1/2)

前厅大门厚重的门扉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门内,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惊雷、空气中还弥漫着阴谋败露后绝望气息的偏厢;门外,是风雪交加、翘首以盼、犹不自知大祸临头的王德海一行。

李晚晴的手,已然搭在了冰冷的门环上。只需轻轻用力,推开这扇门,她便将直面王德海那张虚伪的老脸,用手中的铁证和方才碾压张太医的气势,将皇帝的“关怀”撕得粉碎,将这波污浊的浪涛彻底击退!

然而,就在这决定胜负的瞬间,那从内院回廊深处传来的、沉稳而冰冷的脚步声,如同最精准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她所有蓄势待发的锋芒,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她猛地转头!

幽深的回廊阴影里,那道玄色的身影静静伫立。银色的面具在门厅透进的微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如同亘古不化的寒冰。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孤峰,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仅仅是存在本身,就如同在汹涌的暗流中投下了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

南宫陌!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站在那里看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张太医崩溃的哭嚎?那句撕心裂肺的“是陛下…是王总管!他们逼老朽的!”?还有她最后那句冰冷刺骨的“你的命,值几钱?也配脏了本王妃的手?”?

李晚晴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滞!血液仿佛倒流回心脏,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上头顶!一股混合着震惊、难堪、甚至是一丝莫名恐慌的情绪,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四肢百骸。在他面前,她刚刚建立起的、属于“冥王妃”的凌厉与狠辣,仿佛被这无声的注视瞬间剥去了所有伪装,露出了内里那个…连她自己都有些陌生的灵魂。

她在他眼中,会是什么样子?一个心机深沉、手段狠戾的毒妇?一个僭越了他权威、擅自处置“御医”的狂悖之人?

时间仿佛凝固了。前厅内只剩下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门外风雪呼啸的呜咽。南宫陌的目光,隔着昏暗的光线和飘飞的尘埃,精准地落在她脸上。那目光,深不见底,冰冷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或者,是更深沉的、她无法理解的暗流?

他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待,等待她如何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李晚晴攥紧了袖中的药方和毒草油纸包,指尖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她混乱的思绪强行拉回一丝清明。不!不能慌!无论他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这座王府,守护他们!她没有错!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迎着那双深不可测的寒眸,努力挺直了脊背。她没有解释,也没有退缩,只是对着南宫陌的方向,微微颔首,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道:“王爷。”

没有多余的话。她知道,在他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行动,是最好的语言。

南宫陌依旧沉默。他面具下的视线,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更久一些,然后,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没有赞许,没有责备,只是一个简单的、近乎漠然的回应。却仿佛在瞬间,卸去了压在李晚晴心头那千钧巨石!他没有阻止她!他默许了她的行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巨大的力量,瞬间涌遍全身!李晚晴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她不再犹豫,猛地转身,双手用力,推开了前厅那扇沉重的大门!

“吱嘎——!”

刺耳的开门声撕裂了风雪的呼啸!

门外,王德海正搓着手,在风雪中来回踱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和焦躁。门突然打开,寒风裹挟着雪粒子猛地灌入,让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当他看到出现在门口、脸色平静、眼神却带着一种奇异冰冷光芒的李晚晴时,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王妃!张院判呢?脉象如何?可开好方子了?” 王德海强压不安,堆起假笑,急切地询问,目光却越过李晚晴,试图窥探门内的情况。然而,门内光线昏暗,什么也看不清。

李晚晴没有回答他。她缓缓步出大门,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缓缓扫过台阶下黑压压的人群。风雪吹拂着她的发丝和衣袂,却无法撼动她此刻如同冰雪女王般的凛然气势。

“王总管,”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风雪,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寒的平静,“张院判…恐怕是回不去了。”

“什么?!” 王德海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骇和难以置信!“王妃…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张院判他…他怎么了?!” 他声音尖利,带着失控的颤抖。

“张院判医术‘精湛’,为本王妃诊脉后,深感‘积劳成疾、心力交瘁’,恐有‘碍于寿元’之忧。” 李晚晴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着张太医之前的危言耸听,语气却带着冰冷的嘲弄,“陛下‘恩典’,赐下宫中秘传的‘九转还元滋补方’,张院判更是‘一片忠心’,双手奉上。”

她说着,缓缓从袖中取出那张墨迹簇新的药方,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展开。风雪吹得纸张猎猎作响。

“只是…” 李晚晴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针,牢牢锁住王德海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本王妃恰好略通药理。这方子里的石菖蒲、远志…与一种名为‘七里香’的野草相冲,若是不慎同食,非但无益,反会激发‘七里香’的燥热之毒,久服…蚀骨灼心,神仙难救!”

她的话如同惊雷,在风雪中炸开!所有宫人内侍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台阶上那个平静诉说毒计的女子!

王德海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胡…胡说八道!污蔑!这是对陛下和太医院的污蔑!王妃!您休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李晚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同寒梅初绽,却带着致命的杀机。她再次探手入袖,取出了那个用油纸仔细包好的小包,当众打开!

几株被压扁的“七里香”和混杂其间的“断肠草”幼苗,暴露在风雪和众人惊恐的目光之下!

“说来也巧,” 李晚晴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清晰无比,“就在今晨,王府库房抓住一个形迹可疑的下人。他的身上,就藏着这些…‘野草’。王总管,您说,这是不是…太巧了?” 她拿起一株七里香,轻轻晃了晃,绿色的叶片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刺眼。

“这…这…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王德海彻底慌了,指着李晚晴,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是您!是您为了推拒陛下的关怀,故意设局陷害张院判!陷害老奴!陷害陛下!您…您这是大逆不道!”

“陷害?” 李晚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脸上的冰冷瞬间化为一种极致的嘲讽,“王总管,您觉得,本王妃需要费尽心思去陷害一个…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亲口供出主谋的太医吗?”

她话音未落,前厅大门内,两名王府护卫(玄影卫伪装)如同拖死狗般,将瘫软如泥、裤裆湿透、眼神涣散、口中塞着布团的张太医拖了出来,粗暴地扔在台阶下的雪地里!张太医如同蛆虫般在冰冷的雪地上蠕动,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看到王德海,更是拼命地挣扎摇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

这一幕,如同最有力的铁证,狠狠抽在王德海的脸上!也彻底击溃了所有宫人内侍的心理防线!人群发出一片压抑的惊呼和骚动!

“张院判!” 王德海目眦欲裂,看着地上如同烂泥般的同伙,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碾碎!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疯狂的怨毒,指着李晚晴厉声嘶吼:“妖妇!你这个妖妇!你构陷忠良!你…你不得好死!陛下不会放过你的!来人!给咱家…”

他想下令,想强行带走张太医,甚至想…但他带来的宫人内侍,早已被眼前这恐怖的一幕和王妃那冰冷的气势震慑,面面相觑,无人敢动!

就在王德海状若疯癫、嘶吼咆哮之际!

一道比风雪更冷、比寒冰更厉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骤然在所有人身后响起:

“本王的人,轮得到你来咒?”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令人血液冻结的恐怖威压!

王德海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嘶吼声戛然而止!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只见冥王府那扇刚刚被李晚晴推开的大门阴影处,一道高大的玄色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魔神,缓缓步出。

南宫陌!

他依旧戴着那副冰冷的银色面具,负手而立。玄色的锦袍在风雪中纹丝不动,仿佛隔绝了世间一切寒意。面具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漠视生命的、纯粹的冰冷。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重锤,精准地、缓缓地落在王德海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风雪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天地间只剩下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和王德海如同破风箱般粗重绝望的喘息。

“王…王…王爷…” 王德海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烛,牙齿疯狂打颤,“老…老奴…参…参见王…”

南宫陌没有看他。他的目光,越过抖成一团的王德海,扫过那群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宫人内侍,最后,落在了台阶上、同样因他出现而微微屏息的李晚晴身上。

那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冰冷依旧,却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异样?仿佛在确认她是否无恙。

随即,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如同烂泥般跪在雪地里的王德海身上。

“夜枭。” 冰冷的声音毫无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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