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万民·贺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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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华诞·宫阙初妆

腊月二十二,皇后李晚晴生辰。

天未亮,凤仪宫已忙碌起来。司饰、司衣、司珍各局女官鱼贯出入,捧来赶制数月、昨夜方最终完工的皇后生辰吉服与全套头面。并非大典所用的沉重祎衣冠冕,而是一套更为华美轻盈的宫装。

吉服为海棠红蹙金绣百鸟朝凤广袖长裙,外罩一层流光溢彩的月白云锦纱帔,裙摆与袖口用金线银丝密密绣着缠枝莲纹与如意云头,行动间光华流转,尊贵却不失柔美。头面是一套赤金点翠嵌宝头面,正中一只衔珠展翅的金凤,两侧对称插戴六支小巧精致的鸾鸟簪,鬓边压着一朵颤巍巍的赤金海棠绢花,额前垂下一串细小的珍珠流苏,衬得她面容莹润,眸光清澈。

李晚晴端坐镜前,任由女官们为她做最后的妆点。铜镜中映出的容颜,少了几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历经风波后的沉静与威仪。只是那眼底深处,仍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紫云观探查结果未明,鲁大孙女下落不明,“霍女索命”的阴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这个生辰,注定无法全然放松。

“娘娘,陛下命人送来贺礼。” 芷兰含笑捧上一个紫檀雕花长匣。

匣内并非珠玉奇珍,而是一卷看似普通的画轴。李晚晴展开,却是一幅细致入微的工笔长卷——《凤仪春熙图》。画卷以俯瞰视角,描绘了整座凤仪宫的春日盛景:花木扶疏,亭台精巧,廊下宫娥步履轻盈,园中鸟雀啁啾,而在画面中央,那座她最常驻足的水榭中,一个身着常服、眉眼温柔的女子正凭栏观鱼,身侧站着一位身形高大、虽只绘背影却气势渊渟岳峙的男子。画中女子正是她,而男子……自然是他。

画工精湛,意境恬淡温馨,将这座曾被视为“冥府”的宫殿,描绘得如同人间仙境。更难得的是,画中细节,如她窗前那盆精心培育的素心兰,书房一角他常翻阅的兵书叠放方式,甚至廊下挂着她编的简易草药香囊……皆栩栩如生,显然作画者观察入微,倾注了无限心意。

画卷末尾,一行铁画银钩的题字:“愿卿岁岁如今朝,凤仪长驻,春熙永在。” 落款是简单的“陌”字,并盖着一方鲜红的小印——“宸心”。

不是“皇帝之宝”,而是他私人的“宸心”印。这份礼物,不显于外,却直抵内心。

李晚晴指尖轻抚过那行字,眼中泛起温热。他记得她曾说过,不喜奢华堆砌,更爱心意相通。这幅画,便是他无声的懂得与承诺——无论外界如何风雨,他们的“家”,永远春光明媚。

“陛下还说,”芷兰笑着补充,“今日一切庆典用度,皆从陛下内帑支取,不动国库分毫。娘娘可安心受贺。”

他连这都考虑到了,既全了帝后体面,又堵了那些可能非议靡费的口舌。李晚晴心中暖流淌过,轻轻卷起画轴,珍重收好。

辰时,帝后于奉先殿祭拜祖宗。随后,接受后宫品级女官、内外命妇的朝贺。李晚晴端坐凤位,仪态万方,应对得体,赏赐有度,赢得一片赞誉。唯有她自己知道,宽大衣袖下,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收紧,目光亦会不自觉地飘向殿外,等待影七的消息。

第二节:慈安·仁心初立

巳时三刻,依照李晚晴之前的请求,南宫陌与她一同起驾,前往京郊新落成的“慈安堂”。

慈安堂位于西城门外五里处,原是一处荒废的官仓,经工部加紧修缮,辟为收容孤寡贫弱、施医赠药、并教授简单谋生技艺的场所。此举虽由李晚晴提议,南宫陌全力支持并拨付内帑,但朝中并非没有异议,认为皇后不宜过于“抛头露面”,或质疑其“收买人心”。然而帝后力排众议,一意推行。

车驾并未大张旗鼓,仅以亲王规制,轻简而行。然而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当帝后车驾抵达慈安堂时,堂前广场及通往官道的两旁,竟已自发聚集了数千京城百姓!他们并非喧哗拥挤,而是安静有序地跪伏在地,手中捧着自家产的鸡蛋、粗布、甚至只是几棵新鲜的青菜,眼中满是感激与好奇。

李晚晴在南宫陌的搀扶下步下凤辇,看到眼前景象,不禁动容。她看到人群中有曾在西市受过她义诊的老人家,有领取过慈安堂第一批过冬棉衣的孤儿,更多的是听闻皇后仁善、前来一睹风采的普通民众。他们衣衫或许褴褛,面容或许沧桑,但眼神中的那种朴素的善意与期盼,却比任何珠宝都更让她心头发烫。

“陛下,娘娘……” 负责慈安堂事务的一名老内侍激动得声音发颤,“百姓们……都是自发来的,拦也拦不住,说要给娘娘磕头祝寿,谢娘娘恩德……”

南宫陌戴着半面银面具,目光扫过黑压压的人群,眼中亦有一丝触动。他征战沙场,守护的是疆土;她于细微处施仁,赢得的是人心。这两者,皆是江山稳固的基石。

李晚晴上前几步,温声道:“诸位乡亲请起。今日是本宫生辰,得见诸位安康,便是最好的贺礼。慈安堂乃陛下仁政所施,本宫不过略尽绵力。愿此处能成为大家暂时栖身、互帮互助之所。都请起来吧。”

她的声音清越柔和,透过初冬微寒的空气,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百姓们闻言,更是感动,纷纷叩首,高呼:“陛下万岁!娘娘千岁!仁德齐天!”

在慈安堂内,李晚晴亲自查看了房舍、药室、工坊,询问了收容者的饮食起居,并观看了几名老匠人教授孤儿编织、木工的场景。她态度亲和,言语恳切,毫无架子,令在场众人如沐春风。南宫陌则始终伴其左右,虽言语不多,但那份无言的维护与支持,任谁都看得出来。

临行前,李晚晴将南宫陌额外拨给她的一笔生辰赏赐,全数捐出,作为慈安堂来年开春购买粮种、添置工具的费用。此举又引得一片感恩戴德。

回程车驾中,南宫陌握住李晚晴微凉的手,低声道:“今日之后,‘仁德’之名,将与你牢牢绑定。这是护身符,亦是千斤担。”

李晚晴靠在他肩头,轻声道:“臣妾不求虚名,只求无愧于心,能为陛下分忧万一。只是……”她抬眼,忧虑道,“紫云观那边,还未有消息吗?”

南宫陌目光微沉:“尚未。影七行事缜密,未有消息,或许便是还未有确凿发现,或是……遇到了些麻烦。”

李晚晴心头一紧。她知道“麻烦”二字从南宫陌口中说出,分量何其之重。

第三节:宫宴·风云际会

未时,宫中赐宴。地点设于太液池畔的麟德殿。与宴者除了宗室亲王、勋贵重臣,还有各国使节、在京有头脸的耆老乡贤,规模盛大,以示与民同乐(限“民”中之显赫者)。

殿内锦绣铺陈,珍馐罗列,丝竹悦耳,舞姬曼妙。帝后并坐于上首御座,接受一轮轮的敬酒与贺词。南宫陌以伤臂未愈(昨日箭伤)为由,大多浅尝辄止,由内侍代饮。李晚晴亦以茶代酒,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皇后仪态。

表面上一派祥和喜庆,但暗地里,无数目光交织、揣测、衡量。新帝登基后首次如此大规模宴请,本身就是一种政治信号。帝后同席,皇后风头之盛,恩宠之隆,更是令人侧目。尤其是一些心思活络的臣子,见后宫空悬,唯有皇后一人,难免生出各种念头。

酒过三巡,气氛渐酣。按例,各国使节需向帝后敬献贺礼。

西域诸国献上宝石、骏马、地毯;南诏进贡象牙、犀角、珍稀香料;东海使臣奉上明珠、珊瑚、玳瑁……琳琅满目,彰显天朝上国威仪。

轮到北方“苍狼部”的使臣时,殿内气氛出现了微妙的变化。那使臣身材魁梧,披发左衽,行礼姿势带着草原的粗犷,但眼神精明。他献上的贺礼是一张完整的白熊皮、九匹骏马、以及一柄装饰华丽的弯刀。

“尊贵的大羽皇帝陛下,皇后娘娘,”使臣操着生硬的官话,声音洪亮,“我部大汗仰慕陛下天威,感念皇后仁德,特命外臣献上薄礼,恭祝娘娘芳辰,并祈两国边境永固,百姓安康。”

话说得漂亮,但在野狐岭事件悬而未决的当下,这“边境永固”四字,听在知情人耳中,便有了几分讽刺意味。

南宫陌面具后的目光扫过那使臣,淡淡道:“贵部大汗有心了。礼物收下,赐酒。”

内侍正要引使臣退下,那使臣却忽然又道:“陛下,外臣临行前,大汗还让外臣带来一句口信,说……说他近日在草原狩猎时,偶然拾得几支造型奇特的箭矢,工艺精湛,非我草原所有。大汗素闻大羽工匠巧夺天工,想请陛下闲暇时,帮忙鉴赏一二,看看是否乃大羽流出之器?”

此言一出,知情的几位重臣如陈骞、赵崇,脸色顿时一变。这分明是话中有话,暗指野狐岭箭镞之事,甚至有试探、撇清乃至反咬一口的嫌疑!

南宫陌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常,声音依旧平稳:“哦?竟有此事?草原广阔,遗留古物或他国器物也是常情。贵部若有兴趣,可遣工匠将图样送来,朕让将作监看看便是。至于是否大羽流出……朕的工部,对军器管制甚严,想必是贵部大汗多虑了。”

他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既未承认,也未动怒,却暗示了己方对军器的严格管理,反将一军。

那使臣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接触到南宫陌透过面具射来的、冰冷如实质的目光,心头一凛,终究没敢再言,躬身退下。

这个小插曲并未引起太大波澜,大多数宾客只当是寻常外交辞令。但李晚晴却感到,南宫陌握着她手的力道,微微收紧了一瞬。她知道,“苍狼部”此举,绝非无心。要么是试探朝廷对野狐岭事件的态度和掌握的情报深度,要么……就是故意搅浑水,甚至暗示可能的“合作”或“嫁祸”。

宴席继续,歌舞升平。然而,一股无形的暗流,已在麟德殿华丽的帷幕下悄然涌动。

第四节:惊变·寿礼藏锋

接近尾声,按照流程,该是宗室勋贵代表向皇后献上寿礼。大多是一些吉祥珍玩,中规中矩。

轮到一位年迈的郡王献礼时,却出了意外。这位老郡王是先帝堂弟,素来低调,他颤巍巍地捧上一个一尺见方的锦盒,声称是家中祖传的一尊白玉送子观音,祈福皇后早诞嫡子,稳固国本。

话是好话,礼物也名贵。但当内侍当众打开锦盒,准备展示时,异变陡生!

那尊莹润的白玉观音,在殿内无数烛火映照下,其莲花座底部,竟隐隐透出一点极不自然的、幽暗的赤红色!仿佛内里嵌入了什么东西。更骇人的是,当内侍小心翼翼将观音取出,翻转底座时,那莲花座底刻着的并非寻常的吉语或印记,而是一个线条诡异、仿佛胡乱勾勒的图案——仔细看去,竟像是一只简化扭曲的飞鹰轮廓,鹰喙处,点着一滴朱砂般的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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