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万民·贺生(2/2)

玄鹰图腾的变体!

殿中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尊白玉观音和那个诡异的图案上。老郡王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连连磕头:“陛下明鉴!娘娘明鉴!老臣……老臣绝无此意!这观音……这观音在家中祠堂供奉多年,从未见有此异状!定是……定是有人陷害!”

南宫陌缓缓站起身,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让整个麟德殿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他没有看那吓瘫的老郡王,而是目光如冰刃,缓缓扫过殿中每一个人,最后落在负责接收、查验寿礼的内官监管事太监身上。

那太监早已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将寿礼全部封存,相关人等,即刻拿下,交由内缉事府(类似东厂)严审。”南宫陌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之威,“麟德殿内外,许进不许出。今日所有接触过寿礼之人,全部隔离讯问。”

“至于郡王,”他看向地上瘫软的老者,“圈禁府邸,非诏不得出。待查清真相,再行论处。”

命令一下,训练有素的宫廷侍卫和内缉事厂番子迅速行动,控制场面。方才还喧闹喜庆的宴会,瞬间变得肃杀凝重。宾客们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李晚晴也站了起来,脸色微白,但并未失态。她走到御案旁,仔细看了看那尊白玉观音和底座图案。那赤红的光泽……她凑近一些,隐约闻到一股极淡的、类似血腥与矿物质混合的奇特气味。

“陛下,”她低声道,“这红色……不似寻常染料或宝石。还有这气味……”

南宫陌也察觉到了,他示意将作监随侍的匠人上前辨认。那老匠人战战兢兢地看了一会儿,又用小银刀轻轻刮下一点底座边缘的玉粉细闻,脸色骤变,噗通跪下:“陛下!娘娘!这……这红色……似是‘血沁石髓’混合了某种药物!此物……此物邪性!长期接触,会令人气血渐衰,心神不宁,尤其对女子……对女子胞宫有损啊!这飞鹰图案刻痕很新,是后来强行刻上去的,用的是一种特制的硬金钢针!”

血沁石髓!损害女子胞宫!飞鹰图案!

这已不是简单的挑衅或诅咒,而是极其恶毒、针对性明确的阴损害人之术!目标直指皇后,意图动摇国本!

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许多女眷脸色发白,看向李晚晴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与后怕。

南宫陌身上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他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上,坚硬的紫檀木案面竟被拍出一道清晰的裂痕!

“查!给朕彻查到底!”他的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无论涉及何人,无论藏得多深,朕要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精心筹备的生辰宴,竟成了投毒害人的现场,还是以如此阴毒的方式!这无疑是幕后黑手(极可能就是那“霍女”)对新帝、对皇后最猖狂、最直接的攻击!她不仅在边境制造危机,在京城刺杀,如今更是将手伸进了宫廷内部,利用寿礼进行如此隐秘而恶毒的算计!其嚣张与狠辣,令人发指!

李晚晴感到一阵后怕与寒意,但更多的是愤怒。对方不仅想要她的命,还想彻底毁掉她作为皇后、作为女人的根本!这是何等刻骨的怨恨?

混乱中,高贤连滚爬爬地挤到南宫陌身边,附耳急报了几句,声音带着惊惶。

南宫陌听罢,眼中厉色更盛,他转头看向李晚晴,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影七有消息了!紫云观有重大发现,但……也出了意外。我们需立即回宫详议。此处交给内缉事府和陈骞善后。”

李晚晴心头一紧,点了点头。

帝后二人随即以“彻查逆案”为由,提前离席。留下满殿惶惑的宾客和一片狼藉的寿宴。

第五节:夜议·观中之秘

回到凤仪宫,摒退所有闲杂人等,只留下高贤和两名绝对心腹暗卫。影七已等候在密室之中,他虽尽力保持着冷静,但身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与风尘,甚至左臂衣袖有被利刃划破的痕迹。

“陛下,娘娘,”影七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属下带队潜入紫云观,果然有发现!那道观虽外表残破,但后山废弃的石青矿洞深处,别有洞天!里面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武器加工与储藏点!我们发现了少量未用完的火麟砂、制作箭杆的桦木坯料、打磨箭镞的粗糙石台和工具,以及……三个空的桐油木箱,气味与箭镞上残留的完全一致!”

果然!那里就是刺杀箭镞的源头之一!

“可有人迹?”南宫陌急问。

“有近期活动的痕迹,但属下等人赶到时,已人去楼空,且对方撤离得十分从容,几乎未留下任何能指向身份的线索。不过……”影七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块用油布小心包裹的东西,“在矿洞最深处一个隐蔽的石缝里,我们发现了这个。”

油布展开,里面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被烧得焦黑的皮质残片,似乎是从某件皮甲或皮囊上撕裂下来的。皮质很旧,但质地坚韧,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疑似血混合矿物)画着一个残缺的图案——依稀能看出是半个玄鹰翅膀,以及旁边几个模糊的、似乎是计数或标记的奇异符号。

“除此之外,”影七继续道,脸色更加凝重,“属下在勘查矿洞外围时,发现了一些很新的、不属于我们的人的脚印,以及……打斗痕迹。循迹追踪,在离紫云观三里外的一处荒村破屋中,我们找到了……鲁大的小孙女。”

李晚晴的心猛地提起:“她怎么样了?”

“还活着,但昏迷不醒,似乎是受了惊吓,又中了轻微的迷药。身边没有任何人看守,但她怀里,紧紧抱着这个。”影七又取出一样东西——一个陈旧的、打着补丁的粗布小包袱。

包袱打开,里面是几件小女孩的旧衣,以及一个坚硬的、用油纸包了好几层的物件。剥开油纸,露出的,竟是一块黝黑的、形状大小与宫中收到的玄鹰铁牌几乎一模一样的铁牌!只是这块铁牌上的玄鹰图腾略有不同,鹰首微侧,鹰爪下似乎抓着什么东西(图案磨损严重难以辨认),背面刻着的也不是“霍缨”,而是两个同样古老的文字。

南宫陌接过,仔细辨认,缓缓念出:“……飞……羽?”

飞羽?这是什么意思?另一块信物?还是某种代号?

“就在我们找到小女孩,准备带回时,突然遭到袭击!”影七眼中闪过一丝余悸,“对方人数不多,只有四五人,但个个身手极高,配合默契,用的皆是军中搏杀之术,且悍不畏死。他们目标明确,就是要抢夺小女孩和这块铁牌!属下等人拼死抵挡,击杀两人,重伤一人(后自尽),其余逃脱。我们也有一人重伤,三人轻伤。对方尸体上除了一些普通的兵器,没有任何标识。但……其随身携带的干粮袋里,发现了少量与紫云观矿洞中同类的、混合了石青粉的泥土。”

又是石青粉!紫云观!

“那块‘飞羽’铁牌和皮质残片,立刻送去将作监和翰林院,找最博学的人辨认文字、符号和皮质来源!”南宫陌下令,“全力救治鲁大的孙女,她醒来后,立刻小心询问。还有,那具自尽的刺客尸体,让仵作和军中医官仔细查验,看看有无特殊标记、旧伤、或者身体特征,试图推断其来历。”

“是!”

影七领命退下。密室中,只剩下帝后二人,以及那两块冰冷的玄鹰铁牌——“霍缨”与“飞羽”,并排放在桌上,在烛火下散发着幽幽的光泽,如同两只沉默而凶戾的眼睛。

“紫云观是他们的据点之一,但已被舍弃。鲁大的孙女被故意留给我们,连同这块‘飞羽’铁牌。”李晚晴梳理着线索,“对方像是在玩一个游戏,一步步抛出线索,引导我们追寻。送‘霍缨’牌是宣告,留‘飞羽’牌和鲁大孙女,又是什么意思?示好?示威?还是另一重陷阱?”

“飞羽……”南宫陌盯着那两个字,“若‘霍缨’是人,那么‘飞羽’……会不会是‘飞云军’残部中,一支更隐秘力量的名字?或者是‘玄鹰部’中某个分支的称谓?”

他忽然想起王诠日前的提醒——“需提防来自宫闱旧人、军中故旧的冷箭。”

“今日寿宴之事,与紫云观发现,几乎同时发生。”南宫陌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一边在宫廷内用阴毒手段害你,一边又在宫外留下线索和人质。对方似乎……在同时进行两条线。一条是赤裸裸的恶意攻击,另一条……却像是某种克制的、甚至带着点提示意味的接触。”

李晚晴也感到了这种矛盾:“陛下是说,对方内部……或许并非铁板一块?‘霍女’的复仇是疯狂而无差别的,但她的手下,或者合作者中,有人可能并不完全认同其所有做法,甚至……想通过这种方式,向我们传递某些信息,或者为自己留后路?”

这个推测极为大胆,却也解释了目前许多矛盾的现象。比如,为何刺杀箭镞会留下紫云观的痕迹?为何鲁大孙女会被留下活口和明显是信物的铁牌?

“若真如此,”南宫陌眼中寒光闪烁,“那这潭水,就比我们想的还要深,还要浑。我们不仅要面对一个满怀怨恨的‘霍女’,还要分辨那些可能隐藏在暗处、意图不明的‘合作者’或‘同情者’。而这些人,很可能就在我们身边,甚至……就在这宫墙之内,朝堂之上!”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桌上那两块铁牌。“霍缨”代表着血仇与毁灭,“飞羽”又代表着什么?妥协?警示?还是另一股伺机而动的力量?

窗外,夜色如墨,寒风凛冽。皇后生辰之日,在万民称颂与阴谋毒害的交织中,落下帷幕。而更深、更冷的暗战,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远处宫檐的风铃,在风中发出清脆而孤寂的鸣响,仿佛在应和着这未解的谜题与潜伏的杀机。

(第六章 完)

悬念: “飞羽”铁牌的出现与鲁大孙女的获救,暗示幕后势力可能存在内部分歧或另一股隐秘力量。寿宴上的阴毒陷害与紫云观留下的线索形成矛盾。南宫陌与李晚晴开始怀疑,对手并非单一实体,而可能是由怀着不同目的、手段各异的多个个体或派系组成的复杂联盟。谁在疯狂复仇?谁又在暗中传递信息?这“飞羽”究竟是敌是友?鲁大的孙女醒来后,能否提供关键信息?而隐藏在宫廷与朝堂中的“旧人”与“故旧”,谁才是真正的“飞羽”,或者“霍女”的同谋?两块铁牌,如同两把钥匙,即将打开的是真相之门,还是更庞大的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