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趁他病,要他命(2/2)
不等亲兵反应,他身形一纵,竟直接从数丈高的寨墙上跃下!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去力道,毫不停留,趁着战场混乱、视线不清,将体内恢复了些许的气血运转到极致,如同一道轻烟,借助残破的栅栏、燃烧的车辆、倒伏的尸体作为掩护,向着那片云气旋涡的方向疾掠而去!
他没有走正面战场,而是从侧翼迂回,专挑阴影和混乱之处。得益于原主这具身体还算扎实的“养气”境底子和这两日星力的滋养,他的速度不算慢,身形也颇为灵活,竟在混乱的战场上穿梭,没有被立刻发现。
越靠近那云气旋涡,空气中那股阴冷、腥甜、令人作呕的邪气就越发浓重。地面变得泥泞不堪,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寸草不生。四周倒毙的尸体,无论是梁山还是敌军的,都呈现诡异的干瘪状,仿佛被抽干了精血。
宋江强忍着不适和恐惧,将天星剑握在手中。剑身冰凉,似乎也感应到了前方浓郁的邪气,微微震颤着,剑脊云纹有微光流转。
终于,他潜行到了一处被爆炸掀翻的辎重车残骸后面,距离那片云气旋涡,只有不足五十步了!
从这里看去,景象更加骇人。
旋涡下方,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法坛,以黑石和不知名的骨骼垒成,上面刻画着扭曲诡异的血色符文。法坛中央,盘坐着一个浑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身形干瘦佝偻。此刻,那黑袍人正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喷出带着内脏碎块的紫黑色污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他的一只枯瘦如鸡爪的手,正死死捂着自己的左肩胛位置,那里有一个碗口大的窟窿,边缘焦黑,血肉模糊,却没有多少血流出来,反而不断逸散出灰黑色的邪气——正是花荣那一箭造成的创伤!
黑袍人周围,散落着七八具干瘪的孩童尸体,还有几个奄奄一息、被捆缚着的壮年俘虏,显然都是用来施法或补充消耗的“材料”。法坛四周,还插着几面破损的黑色小旗,旗面上鬼画符般的东西已经黯淡无光。
而在黑袍人对面,法坛边缘,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铠甲、满脸虬髯、身材魁梧的将领,正是“火眼狻猊”邓飞!只是此刻的邓飞,脸色青白,眼窝深陷,眼神深处充满了挣扎和恐惧,他的一只手被黑袍人另一只枯爪死死扣住手腕,一股股肉眼可见的、带着血色的气,正从邓飞体内被强行抽离,注入黑袍人左肩的伤口,试图止血和恢复!
邓飞在挣扎,但似乎被某种邪术制住,浑身颤抖,却难以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精血生命力被掠夺,脸上露出绝望之色。
原来如此!这术士受伤后,竟然在强行抽取邓飞这个主将的精血来疗伤!怪不得邓飞麾下士卒饮用符水后气力亏损,原来都是这邪法的“养料”!
宋江看得心头震骇,同时也确认了,这术士现在绝对是外强中干,为了疗伤和控制邓飞,恐怕已无暇他顾!
就是现在!
他不再隐藏,从车骸后猛地跃出,将全身刚刚恢复不多的气血和意念,尽数灌注于天星剑中,剑锋直指法坛上的黑袍术士,口中发出一声暴喝,既是为自己壮胆,也是要惊扰对方:
“妖道!受死!”
剑身银光大放!虽然不如斩灭骨鸟时那般凝聚耀眼,但在如此近的距离,在这邪气弥漫的环境中,依旧如同暗夜中亮起的一盏明灯!
那黑袍术士和邓飞同时被惊动!
黑袍术士猛地抬头,兜帽阴影下两点惨绿鬼火剧烈跳动,显然没料到竟有人能悄无声息潜到如此近处,更没料到对方手中的剑,竟能发出如此纯净、令它本能感到厌恶和恐惧的星光!
邓飞也看到了宋江,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和求助信号,挣扎得更剧烈了。
“小辈!安敢!”黑袍术士嘶哑怒吼,顾不上继续抽取邓飞精血,空闲的那只枯爪猛地一挥!
法坛周围那几面破损的黑色小旗无风自动,旗面上黯淡的符文骤然亮起血光,数道灰黑色、夹杂着猩红血丝的邪气如同毒蛇般窜出,朝着宋江缠卷而来!速度极快,更带着刺骨的阴寒和侵蚀神魂的恶意!
宋江早有准备,他知道自己只有一击的机会!面对袭来的邪气,他不闪不避,将全部心神和力量都集中于手中之剑,朝着法坛中央的黑袍身影,奋力刺出!
天星剑化作一道银色流光,仿佛牵引着周围暗淡环境里所有残存的光线,一往无前!
邪气毒蛇撞上剑光,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迅速消融,但也在消耗着剑光的力量。剑光穿透层层邪气阻碍,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但,它终究刺到了!
黑袍术士显然没料到这剑光对邪气的克制如此之强,仓促间只得松开扣住邓飞的手,双臂交叉护在身前,黑袍鼓荡,浓郁如实质的灰黑色邪气在身前凝聚成一面鬼首盾牌!
“噗!”
黯淡了许多的银色剑光,狠狠刺在鬼首盾牌之上!
盾牌剧烈震颤,鬼首发出无声的哀嚎,表面出现无数裂纹,轰然炸开!残余的剑光穿透盾牌碎片,虽然威能十不存一,却依旧结结实实地击中了黑袍术士交叉的手臂!
“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黑袍术士的双臂黑袍瞬间被剑光烧穿,露出下面干枯发黑、如同老树皮般的皮肤,皮肤上出现了焦黑的灼伤痕迹,甚至隐约可见骨骼!银白星光如同附骨之疽,顺着伤口向它体内侵蚀!
剧痛和星光对邪气的天然克制,让这术士遭受了重创,身体剧烈颤抖,气息瞬间萎靡了一大截!
而宋江,在一剑刺出后,也感觉全身力量被抽空,眼前发黑,踉跄后退,差点摔倒。他强撑着没有倒下,死死盯着那受创的术士。
机会!虽然没能杀死,但绝对重创了它!而且打断了它疗伤和抽取邓飞精血!
“邓飞!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宋江用尽最后力气,朝着还在发愣的邓飞厉喝一声。
邓飞如梦初醒!他本就对术士强行抽取自己精血充满怨恨和恐惧,此刻见术士受创,又被宋江一喝,求生的本能和将领的凶性瞬间爆发!
“老妖道!去死!”
邓飞怒吼一声,抽出腰间佩刀,灌注全身残余的气血之力,狠狠一刀,劈向因受创而行动迟缓、心神震荡的黑袍术士后颈!
这一刀,势大力沉,饱含愤怒与恐惧!
黑袍术士察觉到了背后的致命威胁,想要闪避或防御,但双臂灼伤,星光侵蚀体内,邪气运转不畅,竟是慢了半拍!
“咔嚓!”
刀刃入肉的闷响,伴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
黑袍术士的头颅,被邓飞这含怒一刀,硬生生劈得歪斜,几乎与肩膀分离!大股大股粘稠腥臭的黑血,如同喷泉般从颈腔中狂涌而出!
“呃……嗬……”黑袍术士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怪响,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干瘪如同骷髅、布满诡异黑色纹路的老者面孔,惨绿色的眼珠死死瞪大,充满了不甘、怨毒和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会阴沟里翻船,死在两个“蝼蚁”手中。
它抬起一只烧焦的枯爪,似乎还想施展什么同归于尽的邪术,但指尖黑光闪烁了几下,便彻底熄灭。眼中的鬼火也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彻底熄灭。
“噗通”一声,干瘪的尸体歪倒在法坛上,黑血汩汩流出,浸透了那些诡异的符文。
笼罩整个战场的灰黑色云气,在术士死亡的瞬间,如同失去了支撑,剧烈地翻滚、涌动,然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消散!那三个云气骷髅头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轰然崩散!战场上那些力大无穷的铁尸,眼中的鬼火同时熄灭,动作僵住,然后如同被抽掉骨头的傀儡,哗啦啦倒了一地,再也爬不起来。
敌军失去了术士的邪术支撑和铁尸的冲锋,又见主将邓飞竟然临阵“反水”,斩杀了黑袍人,士气瞬间崩溃!
“妖道死了!铁尸倒了!”
“邓将军他……”
“跑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原本还在厮杀的敌军顿时乱作一团,开始四散奔逃,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敌军溃了!追!”呼延灼在战场上看得分明,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战机岂容错过,立刻指挥梁山士卒奋勇追杀。
秦明也带着突击队从敌阵侧翼杀出,与呼延灼合兵一处,如同虎入羊群,追杀溃兵。
而法坛旁,邓飞一刀劈死术士后,自己也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拄着刀大口喘气,脸色惨白如纸,显然精血亏损严重。他看着地上术士的尸体,又看向不远处摇摇欲坠的宋江,眼神复杂无比,有后怕,有感激,也有一丝茫然。
宋江强撑着走到法坛边,用天星剑拄着地,才没有倒下。他看了一眼邓飞,又看了一眼术士那开始迅速腐烂、冒出黑烟的尸体,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赢了……虽然赢得侥幸,赢得惨烈,但终究是赢了。
他抬头望向西南山林方向,那边的天空,似乎也清朗了一些。
林冲和花荣那边,应该也快结束了吧?
就在他心神放松的这一刻,异变再生!
那具正在腐烂冒烟的黑袍术士尸体,心口位置,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缝隙!一道极其微弱的、暗沉如深渊的乌光,如同有生命的毒蛇,猛地从裂缝中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距离最近的宋江心口!
太快了!距离太近!宋江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只觉得心口一凉,仿佛被什么东西钻了进去!
紧接着,怀中那个一直沉寂的檀木匣,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到几乎要将他心脏熔化的高温!以及一股狂暴、贪婪、仿佛饥饿了无数岁月的吞噬欲望!
“呃啊——!”
宋江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
“宋头领!”邓飞大惊,想要上前搀扶。
但就在宋江倒地的前一刻,他心口位置,那装着骨片的檀木匣所在之处,一抹深邃、混沌、仿佛能吸纳一切光线的暗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快得如同幻觉。
只有倒地的宋江,和那具迅速化为脓水、连骨头都开始消融的术士尸体,见证了刚才那惊心动魄、却又无声无息的一刹那。
战场上的喧嚣、追杀声、欢呼声,仿佛瞬间远去。
黑暗,吞噬了宋江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