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打完仗就要开总结大会,这是规矩(1/2)

宋江觉得自己像是沉在一片无光的深海里,不断下坠。身体的疲惫、精神的枯竭、还有强行沟通骨片和邪魂带来的反噬,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缠绕着他,将他拖向意识的深渊。

偶尔,会有破碎的声响和光影掠过——是震天的喊杀?是兵刃的撞击?是吴用焦急的呼唤?还是那声冰冷的“蝼蚁”?

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只感觉沉重,无边无际的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是整整一天。一丝微弱的光亮,伴随着断续的、仿佛隔着厚厚水层传来的声音,开始努力地钻入他的意识。

“……脉象依旧虚浮,但比昨日平稳了些……心口那股奇异的温润之力仍在护持……”

“……哥哥何时能醒?”

“……难说,此次损耗,似乎不只是气血亏虚……倒像是……伤了根本元气,又兼神魂震荡……”

声音很熟悉,是吴用,还有医官,或许还有林冲、花荣?他们似乎就在身边,却又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宋江尝试着睁开眼睛。眼皮沉重得像是有千斤重担。他试了几次,终于,一丝微弱的光线刺入眼帘。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他看到了熟悉的、粗犷的石屋顶,看到了床榻边摇曳的油灯光晕,看到了几张凑近的、写满关切与疲惫的脸——吴用、林冲、花荣,还有那位老医官。

“哥哥!您醒了!”吴用第一个发现,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惊喜,眼圈似乎都有些发红。

林冲和花荣也明显松了口气,虽然依旧沉默,但眼神中的凝重减轻了不少。

“我……睡了多久?”宋江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整整一天一夜。”吴用连忙端过温水,小心地喂宋江喝下,“哥哥昏迷后,我军大获全胜,张叔夜溃退三十里,王禀重伤被俘,玄诚子那妖道也受了反噬,仓皇遁走。缴获军械粮草无数!如今各寨正在打扫战场,清点伤亡。”

赢了……真的赢了。宋江心中一块巨石终于彻底落下,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疲惫和后怕。

“我军……伤亡如何?”他更关心这个。

林冲上前一步,沉声汇报:“此战,我军阵亡三百二十一人,重伤一百七十余,轻伤不计。多是在西面寨墙攻防战中折损。张叔夜部伤亡估计超过两千,溃散逃亡者更是不计其数。俘虏五百余人,包括副将王禀。”

三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宋江心中沉痛。虽然相比敌军的损失,这已是堪称辉煌的胜利,但每一条人命,都是梁山的基石。

“阵亡弟兄,厚葬抚恤。重伤者,不惜代价救治。”宋江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有功将士,论功行赏,尤其是林冲兄弟、花荣兄弟、秦明、呼延灼、阮氏兄弟、刘唐、穆弘……还有汤隆、樊瑞,各有功劳,务必重赏,不可寒了兄弟们的心。”

“哥哥放心,小可已在安排。”吴用应道,“只是……王禀如何处置?还有那几百俘虏?”

王禀……宋江沉吟。此人勇猛,性情刚烈,是张叔夜麾下悍将。杀之可惜,放之……恐成后患。

“王禀……先关押着,好生看管,但不必折辱。待他伤势稳定些,我亲自见见。”宋江道,“至于俘虏……甄别之后,愿意留下的,打散编入各寨苦役营或辅兵队,严格管理。不愿留下的,发放些盘缠,分批遣散,但要确保他们不会立刻回头再与我们为敌。”

“是。”吴用点头记下。

“哥哥,您身体……”花荣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关切和……疑虑?他亲眼看到了聚义厅方向升起的乳白光罩,看到了玄诚子莫名其妙地吐血受创,这一切都与宋江息息相关,却又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我没事,只是损耗大了些,静养几日便好。”宋江摆摆手,不愿多谈。他看向林冲和花荣,“此次大胜,二位兄弟居功至伟。林冲兄弟直捣中军,花荣兄弟箭射妖道,震慑敌胆,功不可没。”

林冲抱拳:“分内之事。若非哥哥运筹帷幄,出奇制胜,我等也无此机会。”

花荣也微微颔首,但眼神深处的那抹探究,并未完全散去。

宋江知道,这次自己动用骨片力量,虽然解了燃眉之急,却也暴露了更多秘密。林冲、花荣、吴用,他们心中的疑惑恐怕更深了。尤其是那声“蝼蚁”和后来邪魂残渣的异动,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必须尽快恢复,必须尽快理清头绪,也必须……给兄弟们一个交代,哪怕是有限的交代。

“加亮先生,”宋江看向吴用,“传令下去,三日后,聚义厅,召开庆功暨战后总结大会。所有头领,务必到场。论功行赏,总结得失,也要……议一议梁山今后的路。”

“战后总结大会?”吴用愣了一下,这个词有些陌生,但意思明白。

“对。”宋江目光扫过三人,“我们赢了这一仗,但赢得侥幸,赢得惨烈。张叔夜虽败,朝廷仍在,济州府仍在,司天监的注意也引来了。梁山不能只靠运气和奇招过日子。我们得知道,这一仗,我们哪些做对了,哪些做错了,以后该怎么走。”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林冲和花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和思索。以往的梁山,赢了便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论功行赏,然后等待下一次战斗。如此郑重其事地要“总结得失”、“议出路”,还是头一遭。

“小可明白了。”吴用郑重应下,“这就去准备。”

接下来两天,梁山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与战后重整的忙碌中。寨墙上破损处被迅速修补,血迹被冲刷干净。阵亡者的名字被郑重刻上石碑,家属领到了丰厚的抚恤。伤兵营里,医官和自愿帮忙的妇孺忙得脚不沾地。库房里堆满了缴获的兵甲粮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松弛感。

宋江的身体在医官的调理和自身缓慢的休养下,渐渐恢复了些许元气。虽然依旧气血亏虚,精神不济,但已能下床走动,处理一些紧要事务。他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石屋静养,偶尔会到聚义厅侧室,听取吴用的汇报,或者独自对着《武经总要》和那些杂乱笔记出神。

他在思考总结大会该说些什么,也在尝试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和……体内的情况。

那日昏迷前听到的“蝼蚁”之声,再未出现,仿佛真的只是幻觉。但宋江确信那不是。那是来自骨片深处,或者与骨片相关某个存在的“意念”。它为何会在那时出现?是警告?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而邪魂残渣最后那丝幸灾乐祸又似解脱的波动,也让他耿耿于怀。这东西似乎并非完全无智,它懂得抓住机会,甚至懂得“合作”(在逼迫下)。它现在怎么样了?被骨片彻底消化了?还是依旧躲在那个角落?

他尝试过再次内视那片混沌虚空。骨片依旧静静悬浮,温润乳白,似乎比之前更加“莹润”了一丝,那点暗金核心也似乎明亮了微不可察的一分。而被它禁锢的那团乌光邪魂残渣……体积似乎缩小了将近一半,光芒也黯淡了许多,几乎要彻底消散,静静地蜷缩在角落,传递出一种微弱的、介于存在与湮灭之间的沉寂波动。

它没死透,但也差不多了。最后那次“自爆”引导,消耗了它大半的本源。

宋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少了这个潜在的“内鬼”,或许更安全?但也少了一个可能(在极端情况下)利用的“工具”。

他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眼下最重要的是应对现实。

第三天,聚义厅。

厅内气氛庄重而热烈。巨大的石砌火塘里炭火熊熊,驱散了初冬的寒意。梁山大小头领,凡有职司在身的,几乎全部到齐,济济一堂。粗豪的谈笑声、相互道贺声、议论战事的声音嗡嗡作响,空气中弥漫着酒肉香气和一种昂扬的情绪。

宋江坐在虎皮交椅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吴用、林冲、花荣、秦明、呼延灼、阮氏三雄、刘唐、穆弘、戴宗、汤隆、樊瑞(缩在角落)、蒋敬等主要头领分坐两旁。李逵坐在靠前的位置,正抓着一只烤羊腿大嚼,满脸红光。

见人到得差不多了,宋江轻轻咳嗽一声。

厅内嘈杂的声音迅速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各位兄弟,”宋江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日召集大家,一为庆功,庆贺我梁山上下齐心,力克强敌,大败张叔夜,保我基业!”

“梁山万胜!”不知谁先喊了一声,顿时引来一片山呼海啸般的附和。众人脸上都洋溢着自豪与兴奋。

宋江抬手虚按,待声浪稍平,继续道:“这第二嘛,便是论功行赏。此战之功,非一人一寨之力,乃众兄弟浴血搏杀、各尽其责之果。加亮先生。”

吴用起身,展开一份长长的绢帛,开始高声宣读功劳簿和赏格。

“……豹子头林冲,勇冠三军,直捣敌酋中军,挑落帅旗,威慑敌胆,居首功!赏黄金百两,锦缎五十匹,上好镔铁五百斤,擢升为梁山总教头,总督各寨练兵事宜!”

林冲起身,抱拳肃然:“谢哥哥赏!林冲愧领!”

“……小李广花荣,箭术通神,射伤敌方法师,扰乱敌军部署,居次功!赏黄金八十两,锦缎四十匹,辽东老参二十盒,擢升为梁山神射营统领,专司远攻、警戒、狙杀!”

花荣起身,微微躬身:“谢哥哥。”

“……霹雳火秦明、双鞭呼延灼,坚守北寨、西寨正面,力抗敌军主力,功勋卓着!各赏黄金六十两,锦缎三十匹……”

“……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统领水军,神出鬼没,断敌后路,功不可没……”

“……赤发鬼刘唐、没遮拦穆弘,死守西墙,血战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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