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老祠堂的祖先魂(2/2)
第二天一早,林族长果然抱来一摞老照片,用蓝布包袱裹着,边角都磨破了。最上面那张泛黄的黑白照是民国二十年拍的,供桌旁站着个穿长袍的老人,手里捧着本线装书,正是林启元的画像。我盯着照片里的供桌看了半晌,突然发现桌腿内侧有块木板的纹路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隐约能看见个暗格的边缘,被雕花巧妙地遮住了。
“是这儿!” 陈阳一拍大腿,蹲下来用指尖抠着木板缝,“潮汕老家具爱做暗格,我家以前的八仙桌也有,藏银元用的。” 他找来把小起子,顺着木纹轻轻一撬,那块木板果然应声而开,露出个两尺见方的暗格,里面铺着三层油纸,油纸包着本厚厚的族谱,封面是暗红色的绸布,写着 “林氏族谱道光二十年修”,边角已经泛黄发脆,却没有半点霉斑。
“得等子时再拿给祖先魂看。” 李道长特意赶来,在族谱上洒了些晒干的艾草灰,“让他亲眼见着族谱完好,执念才能散。” 父亲也跟着过来,在祠堂四角点了艾草束,青烟袅袅升起:“阳气足些,魂灵能更清楚地显形,也能走得安稳。”
天黑后,我们把族谱摆在供桌中央,烛火换成了浸过艾草水的新烛,火焰明晃晃的,没有半点摇曳。刚到子时,祠堂的木门突然 “吱呀” 响了一声,林启元的影子缓缓浮现,这次比昨晚清晰了许多,能看见他眼角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当他看到供桌上的族谱时,影子剧烈晃动起来,像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枯瘦的手轻轻抚过封面,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他反复念叨着,声音里带着释然,突然对着我和林族长深深鞠了一躬,袍角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风。林族长赶紧跪下回礼,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老祖宗,您放心,族谱我们一定好好保管,代代相传!” 老人的影子慢慢变淡,手里仿佛还捧着那本族谱,最后化作一缕青烟,融进跳动的烛火里,再也没出现。
供桌上的烛火突然 “噼啪” 响了一声,原本歪歪扭扭的供品都变得整整齐齐,连掉在地上的干花都回到了花觚里,铜香炉里的香灰也压得平平整整。陈阳摸着供桌桌面,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这下安生了,老祖宗总算放心了。”
三天后,林族长特意来道谢,还带来本复印的族谱,封皮是崭新的红绸布:“族里商量过了,把原谱收进樟木箱,这复印件供在祠堂,让后辈都能看。” 他翻开复印件,指着首页的序文,“您看,这就是林启元族长写的,说‘族谱者,家族之根也,根在则族在,根亡则族散’。”
我摸着那本复印件,纸页还带着油墨的清香,突然明白林启元的执念从不是为了自己 —— 他护的不是一本族谱,是家族的记忆,是代代相传的根脉。就像李道长说的,祠堂里的祖先魂从不是鬼怪,是牵挂着后辈的长辈,他们的魂魄守着这片土地,守着自己的根,直到看见后人把这份传承好好接过去。
回去的路上,陈阳买了两串糖葫芦,糖衣在夕阳下闪着光:“以后祠堂再不会闹怪了,说不定老祖宗还会悄悄保佑咱们呢。” 我咬着糖葫芦,甜味在嘴里散开,心里暖暖的。夕阳照在老祠堂的青砖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个温暖的拥抱。那些藏在暗格里的族谱,那些深夜徘徊的魂灵,都是烟火人间里最温柔的牵挂,让每个走在巷子里的人,都记得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刚进院门,就看见李道长坐在八仙桌旁翻书,父亲在一旁磨朱砂。“祠堂的事解决了?” 李道长抬头问,眼里带着笑意,“善灵得偿所愿,也是积德。” 我点点头,把林族长送的艾草香插在香炉里,青烟袅袅升起。院子里的铜铃叮当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一个不变的道理:所谓传承,从来不是一摞纸、一座屋,是藏在血脉里的牵挂,是后辈对先辈的承诺,是无论过多少年,都有人记得你的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