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老戏台魅影(1/2)
冬至前的潮州城总飘着细雨,青石板路被淋得发亮,倒映着骑楼的飞檐。我正帮李道长给新画的符咒盖法印,客栈门帘突然被掀开,一个穿着藏青布衫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跑进来,帽檐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手里还攥着块戏班用的花脸面具。
“关先生,求求您救救我们戏班!” 男人声音发颤,将面具往桌上一放,“老戏台闹鬼了,再这样下去,戏班就要散了!” 我认出这是城南 “老玉梨香班” 的班主林伯,前阵子还在客栈门口贴过《苏六娘》的戏报。
李道长放下朱砂笔,指了指对面的竹椅:“慢慢说,是戏台里的东西闹事,还是路过的游魂?” 林伯喝了口热茶,脸色才稍稍缓和:“是个穿红衣的女戏子!这半个月来,夜里排练的徒弟总看见台中央有人唱《苏六娘》,穿的还是当年‘玉娘’的戏服,可一走近就没影了。昨天更邪门,挂在后台的戏服自己飘到衣架上,领口还系着当年玉娘常用的红绸结。”
“玉娘?” 陈阳举着刚擦好的青铜镜走出来,镜面映出林伯焦急的脸,“是不是民国时在老戏台唱红的那个花旦?我听我爷爷说过,她的《苏六娘》当年在汕头埠都很出名。”
林伯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个磨破的牛皮本子:“这是戏班的老档案。玉娘是 1943 年进的班,嗓子亮身段好,《苏六娘》里的‘春风践约到园林’唱得比谁都动人。那年她刚和同村的阿生订了婚,阿生没过多久就去参军了,临走前说等打完仗就回来娶她。” 他翻到最后一页,声音低沉下来,“玉娘就在这戏台上唱完最后一场《苏六娘》,后台突然传来阿生牺牲的消息,她当晚就穿着戏服在台柱子上自尽了,才二十二岁。”
我摸向怀里的桃木匕首,掌心的关公木雕微微发热,带着细碎的震颤。李道长将一张护身符递给林伯:“今夜子时,我让小生和陈阳去戏台看看。记住,别让戏班的人靠近,尤其是别穿红衣、别唱《苏六娘》的唱段。”
傍晚时分,雨总算停了。我和陈阳背着布包往老戏台走,远远就看见那座红墙黛瓦的建筑立在巷口,飞檐上的铜铃在晚风里轻轻作响。戏台前的 “龙泉” 古井还冒着热气,井边的乌龟石雕爬满青苔,据说这口井是五百年前就有的老泉眼,当年戏班的人都靠它解渴。
林伯已经在后台等我们,点着煤油灯给我们指认物件:“那就是玉娘的戏服,红绸镶边的,当年还是班主特意去广州订做的。” 衣架上的红衣静静垂着,领口的红绸结果然打得工整,布料虽已陈旧,绣着的缠枝莲纹样还依稀可见。后台的梳妆台上摆着半盒胭脂,镜面上蒙着薄尘,隐约能照出人影。
“这戏台是民国二十年建的,和汕头老妈宫戏台一个款式。” 林伯压低声音,“当年玉娘唱《苏六娘》,台下挤得满当当,连楼座都站满了人。她唱到‘待郎归’那一段,眼泪能滴在水袖上,台下的人都跟着哭。” 他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这是我昨天在老档案里翻到的,阿生的照片,还有他参军前给玉娘写的信。”
照片已经泛黄,上面的年轻人穿着军装,眉眼清俊,背后是斑驳的城墙。信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写着 “待我归来,必娶你为妻,共听《苏六娘》”。我将照片和信小心收好,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 原来这戏台里藏着的,是一段没能兑现的承诺。
亥时刚过,戏班的人都走光了,戏台里只剩下我和陈阳。我们躲在幕布后面,借着月光观察台上的动静。陈阳将青铜镜放在膝头,镜面朝上,随时准备映照魂体。我握着桃木匕首,怀里的关公木雕慢慢发热,带着温润的暖意,比上次在西巷时更平和。
“你听,戏文里苏六娘也是等情郎。” 陈阳轻声说,“《苏六娘》讲的是她和表兄私定终身,反抗包办婚姻的故事,最后却投江而死,和玉娘的命一样苦。” 他指了指台上的匾额,“以前戏班有规矩,唱悲剧时要在后台点三炷香,敬台上的亡魂,不然容易招东西。”
子时的梆子声从巷口传来,第一声刚落,戏台中央突然亮起一点微光。我屏住呼吸,看见那点光慢慢扩大,化作一个穿红衣的女子身影,正对着空无一人的台下,缓缓举起水袖。她的身段轻盈,举手投足间满是戏韵,正是潮剧花旦的标准姿态。
“待郎归 ——”
婉转的唱词从她口中流出,带着潮剧特有的缠绵腔调,比戏班里的旦角唱得更动人,却也更凄凉。声音刚落,她脚下的木板突然 “吱呀” 作响,仿佛真的有观众在鼓掌。陈阳的青铜镜泛起淡淡的白光,照出她模糊的面容,眉眼间满是期盼,却又藏着化不开的哀愁。
“她的魂体很稳,没有怨气。” 陈阳低声说,“只是执念太重,把戏台当成了等阿生的地方。你看她的水袖,每次落下都对着台口,像是在盼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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