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分秒必争与港口突袭(1/2)

1942年4月23日,晚上九点半至十一点五十分

地点: 上海霞飞路别墅地下室;黄浦江码头;日军运输舰舱室

---

(上海霞飞路别墅地下室,晚上九点半)

“这玩意儿……真能成吗?”

沈文渊的手指头抖得像得了鸡爪疯,捏着一根细铜线,对着电台后头那个芝麻大的焊点,对了三次都没对上。汗珠子顺着他鼻尖往下滴,啪嗒,掉在电路板上。

林默蹲在旁边,举着个小手电给他照明,急得直咬牙:“沈老板,您当年不是同济大学机电系的高材生吗?焊个点咋这么费劲?”

“我……我那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沈文渊哭丧着脸,“这十年我开书店,天天摸的是纸笔,哪摸过烙铁啊!再说这手……”他摊开手掌,抖得更厉害了,“一想到小芸还在76号,我……”

“您要再哆嗦,您闺女可真没爹了。”桂花婶从旁边工具箱里翻出瓶烧酒,咕咚灌了一口,抹抹嘴,“来,给我。”

她夺过烙铁,那布满老茧的手稳得像铁钳。烧红的烙铁头往焊点上一触,滋啦一声,青烟冒起,铜线焊得结结实实。

沈文渊看得目瞪口呆:“王太太,您这手艺……”

“老王跑船,船上电器三天两头坏,都是我修的。”桂花婶麻利地焊下一个点,“别愣着,那头的天线接头,赶紧接!”

地下室原本是别墅的酒窖,现在被吉田改成了临时实验室。正中摆着台德国造的短波电台,旁边连着个铁皮柜子似的密码机——日文标签写着“九七式暗号机”,但被改装过,多了好几排古怪的旋钮和刻度盘。墙角堆着线圈、真空管、成捆的电线,空气里一股松香和机油味儿。

林默按照苏砚纸卷上的图纸,把沈文渊算出来的参数一个个转进密码机的旋钮里。这活儿精细,错一个刻度就全完。

“沈老板,第三组参数,黄金分割率倒数取小数点后六位,乘当前时间的小时数,再取模……”林默念着。

“等等等等!”沈文渊抓过算盘——老式木框算盘,劈里啪啦一通打,“0.的倒数是1.……现在十点二十,小时数是22……得数是35.,取模……模数是36……那结果就是……35.除以36的余数……”

“哎呀直接说数!”桂花婶听得头晕。

“0.!取前三位,0.597!”沈文渊脑门青筋都爆出来了。

林默小心地把密码机第三个旋钮转到0.597刻度。机器内部传来轻微的咔嗒声,像老式座钟上弦。

“成了!”她长出一口气,“十六个参数,全输进去了。现在只要输入当前时间……”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十点三十五。

把时间盘转到22:35。

密码机突然活了!里面传来齿轮转动声,指示灯一盏盏亮起,最后“叮”一声轻响,吐出一截打孔纸带——上面是一串密密麻麻的圆孔。

“这就是……密码?”桂花婶凑过来看。

“这是密钥。”沈文渊接过纸带,手还在抖,但眼睛亮了,“得用它在电台发报,才能生成真正的密电。来,试试!”

他把纸带塞进电台侧面的读孔器,调整频率旋钮。电台的绿色指示灯开始闪烁,发出轻微的嗡鸣。

“频率多少?”林默问。

“苏砚纸上说,用今天的日期加上当前温度……今天4月23号,23加……”沈文渊跑到地下室小窗边,伸手出去感受了下,“晚上有点凉,大概15度……23加15等于38,乘黄金分割率0.618……得23.484,取整23.4兆赫。”

林默把频率调到23.4。电台的嗡鸣声变得稳定。

“现在发什么内容?”桂花婶问。

三人对视。发什么?发到哪里去?

“先发个测试信号。”沈文渊说,“用最简单的摩斯码,发‘sos’——如果‘钥匙’真管用,这个频率应该能避开鬼子的监听网。”

林默戴上耳机,手放在电键上。她没正经学过发报,但看过苏砚操作,基本节奏记得。

哒哒哒——滴滴滴——哒哒哒(sos)。

发完,她屏住呼吸听回音。耳机里只有沙沙的电流声。

等了大概一分钟,就在三人要放弃时,突然,耳机里传来清晰的回应:

哒哒哒——滴滴滴——哒哒哒。

同样的sos!但音调略有不同,明显是从另一个电台发回的!

“通了!”林默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有人收到了!”

“能定位吗?”桂花婶问。

沈文渊摆弄着电台的定向天线,慢慢旋转角度:“信号强度在……东南方向。距离……根据衰减计算,大概五到十公里。应该是浦东那边,我们游击队的秘密电台!”

成功了!“钥匙”原型机真的能生成无法被常规监听捕捉的密码频率!

“现在发真正的情报。”林默摘下耳机,神色严肃,“把吉田的‘樱花祭’行动计划发出去,还有‘钥匙’的完整参数表。沈老板,您来发,您手快。”

沈文渊坐到电台前,手突然不抖了。他戴上耳机,腰杆挺直,好像又变回了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机电系高材生。

“等等。”桂花婶突然按住他,“外面有动静。”

三人屏息。地下室的通风口传来隐约的脚步声,还有日语说话声:

“课长不是说这别墅空了吗?还让我们回来检查什么?”

“说是实验室里有些重要设备要搬走……快点,检查完去港口换防。”

是特高课的人回来了!

脚步声朝地下室楼梯口来了!

“快!藏起来!”林默压低声音。

可地下室就这么大,能藏哪儿?电台和密码机都是铁疙瘩,根本搬不动!

楼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桂花婶突然抓起那瓶烧酒,咕咚咕咚全倒在自己身上,然后一头撞向堆线圈的架子!

哗啦!架子倒了,线圈滚了一地。桂花婶躺在地上,开始打呼噜,满身酒气。

门开了。两个日本特工举着手电照进来,看见满地狼藉和一个“醉倒”的老太婆,愣住了。

“八嘎!哪来的酒鬼?!”

“好像是……园丁的老婆?白天课长放走的那个……”

“怎么跑这儿来了?还偷酒喝?”

一个特工走过来,用脚踢了踢桂花婶。桂花婶适时地打了个酒嗝,嘟囔着:“老王……再来一杯……”

“算了,别管她。”另一个特工用手电照了照电台和密码机,“设备都在。课长让搬走吗?”

“说等港口那边完事了再来搬。先锁上门吧,别让这老太婆弄坏了。”

两人转身要走。就在这时,沈文渊藏身的铁皮柜后面,突然传来“咚”一声闷响——是他太紧张,膝盖撞柜子上了!

两个特工猛地转身:“谁?!”

手电光扫过来!

完了!

(黄浦江码头,晚上十点五十分)

慧明趴在一堆废弃的集装箱顶上,像只壁虎贴着铁皮。从这个角度,能把整个码头看得清清楚楚。

停泊区,那艘日本海军运输舰“雾岛丸”像头黑色的巨兽卧在江面上,舰长大概八十米,三层船舱亮着灯。舰首舰尾各有一挺机枪,哨兵端着三八式步枪在甲板上来回走。

更麻烦的是,运输舰周围还停着三艘巡逻艇,呈三角形护卫着。艇上的探照灯每隔两分钟就扫一遍江面,连只水鸟飞过都照得清清楚楚。

“师父,这咋整?”大牛趴在旁边,压低声音,“三艘巡逻艇,每艇至少五个人,加上舰上的……少说三十个鬼子,还都有枪。”

二虎在另一侧小声补充:“而且十二点换岗,现在十点五十,还有七十分钟。换岗时人最多——走的一批还没走,来的一批已经到了,那时候防卫最严。”

慧明没说话,眼睛像尺子一样量着距离。从他们藏身的集装箱区到码头栈桥,大概一百米,暴露在探照灯下。从栈桥到运输舰,还有五十米跳板。

硬冲是找死。

他目光移到码头西侧的仓库区。那里堆着成山的麻袋,标签上写着“军粮”、“被服”。几个苦力正在卸夜班货,监工的日本兵抱着枪打哈欠。

“大牛,二虎,”慧明开口,“你们去仓库那边,弄点动静。”

“啥动静?”

“越大越好。”慧明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吴淞口码头那场大火后,他顺手从消防桶里抠出来的半块肥皂和一小包火柴头,“用这个,做几个‘响炮’。”

大牛眼睛一亮:“明白!声东击西!”

两人猫着腰溜下集装箱。慧明继续观察运输舰。他的目光落在舰身中段,那里有道水线门——平时装卸货用的,现在关着,但门边有舷梯直接通到水面。

如果能从水下摸过去……

正盘算着,码头西侧突然传来“轰!轰!”两声闷响!接着是日本兵的叫骂和苦力的惊呼!

“着火了!仓库着火了!”

“八嘎!快救火!”

码头上顿时乱起来。巡逻艇上的探照灯齐刷刷转向仓库区,运输舰上的哨兵也伸长脖子往那边看。

就是现在!

慧明像道影子滑下集装箱,贴着阴影朝栈桥摸去。一百米暴露距离,他用了不到十五秒——快到连监控塔上的哨兵都没看清,只觉眼前一花。

到了栈桥下,他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滑进江水里。四月的黄浦江水冷得刺骨,伤口浸了水,疼得他眉头一皱,但动作没停。

潜泳,借着运输舰的阴影掩护,慢慢靠近那道水线门。

门上果然有锁,但只是普通的挂锁,泡了水锈得厉害。慧明从腰间摸出根细铁丝——这是在吴淞口码头从废铁丝网上掰的,三两下捅开锁。

轻轻推门,吱呀——声音被远处的救火声盖住了。

里面是货舱,堆着木箱和油桶,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慧明爬进去,反手带上门,拧干衣服上的水。

货舱通往上层甲板的铁梯上传来脚步声,有人哼着日本小调下来了。

慧明闪身躲到一堆木箱后。下来的是个日本水兵,拎着个马桶,骂骂咧咧地走到货舱角落——那里有个排污口,通江里。

水兵倒完马桶,正要往回走,突然看见地上的水渍——是慧明刚才滴的。

“嗯?”他弯腰查看。

慧明从箱子后闪出,一掌切在他后颈。水兵软软倒下,连声都没出。

换上水兵的衣服——有点小,但勉强能穿。慧明把昏迷的水兵塞进空油桶,盖上盖子,然后提着空马桶,大摇大摆走上铁梯。

上层走廊亮着灯,几个水兵匆匆跑过,喊着“仓库失火了快去帮忙”。慧明低着头,跟着人流往外走,眼睛余光却在观察舱室门牌。

军官住舱在二层,苏砚会被关在哪里?

走到走廊拐角,突然迎面撞上个军官——少佐衔,喝得醉醺醺的,指着慧明:“你!去厨房,再拿瓶清酒来!”

慧明低头:“嗨!”

“快点!”少佐晃晃悠悠走了。

慧明正要转身,突然听见旁边舱室里传来对话声——是吉田!

“……苏先生,别白费力气了。这舱室是特制的,墙里夹了钢板,窗户是防弹玻璃,门锁是德国造的密码锁。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出不去。”

然后是苏砚平静的声音:“课长多虑了,我只是在计算航程。”

“计算航程?”吉田笑了,“用计算尺?苏先生,你这把尺子,从上船开始就没停过。在算什么?潮汐?洋流?还是……跳江逃生的概率?”

沉默。

慧明贴着门缝,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从水兵身上摸来的匕首。

“让我猜猜,”吉田继续说,“你现在算出来的生还几率,不超过百分之十。对不对?”

“百分之十一。”苏砚纠正他,“如果考虑到今晚东南风三到四级,江水流速会增加,被冲往下游岸边的概率提高一点五个百分点。”

吉田哈哈大笑:“好!我就喜欢你这股认真劲儿!可惜啊,这些计算都没用——门外有两个保镖,走廊尽头还有哨兵。你就算真跳了江,我也能把你捞上来。”

脚步声朝门口来了。慧明赶紧闪进隔壁舱室——是间储物室。

吉田走出苏砚的舱室,对门口保镖吩咐:“看好他,十二点开船前,别出岔子。”

“嗨!”

吉田走了。慧明从储物室门缝看见,苏砚的舱室门口确实站着两个壮汉,腰里都别着枪。

硬闯不行,得想办法把保镖引开。

他退出储物室,按照刚才少佐的命令,真去厨房拿了瓶清酒。回来时,故意在走廊里晃悠,眼睛却在观察通风管道——老式军舰的通风管道很粗,能爬人。

找到了。在走廊天花板角落,有个通风口栅栏,螺丝都锈了。

慧明趁巡逻哨兵换岗的空当,用匕首撬开栅栏,身子一缩钻了进去。管道里满是灰尘和铁锈味,但勉强能爬行。

根据方向判断,应该能通到苏砚舱室上方。

爬了大概五米,果然,下方传来苏砚的说话声——他在自言自语,声音很轻:

“……23.4兆赫,如果她收到了,应该会在这个频率回应。但船上电台都管制了,怎么确认……”

他在担心林默!

慧明轻轻敲了敲通风管底部:咚,咚,咚。

下面声音停了。几秒后,苏砚也敲了三下墙壁:咚,咚,咚。

暗号对上了。慧明压低声音,用气声说:“是我。”

通风口下方传来压抑的吸气声,然后是苏砚同样轻的声音:“慧明师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