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电缆惊魂与全城搜捕(1/2)
1942年4月23日,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至4月24日凌晨两点
日军运输舰通风管道及黄浦江;上海外白渡桥及市区街道
(运输舰通风管道内,晚上十一点五十五)
“高压电缆”四个红字在昏暗的手电光里显得特别瘆人。慧明盯着检修口那块生锈的铁板,耳朵里灌满四面八方逼近的脚步声和日语叫骂。管道前头五米,手电光已经能照进来了;后头三米,也有人往这边爬。
苏砚被他用床单捆在背上——昏迷的人死沉,刚才拖着爬这二十多米,慧明肩上的伤口全崩开了,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滴在管道铁皮上,啪嗒啪嗒。
没时间了。
慧明用匕首撬开检修口的铁板。里面是碗口粗的三根电缆,包着黑胶皮,摸上去还有余温——船上的发电机在工作。
“师父……”背上突然传来微弱的声音。
苏砚醒了!药效还没完全过去,他声音像含了棉花:“这……这是哪儿……”
“别说话。”慧明压低声音,“抓紧我。”
“你要……干嘛……”
慧明没回答,匕首在电缆胶皮上划开个口子,露出里面黄澄澄的铜芯。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湿的,全是血和汗。
“阿弥陀佛。”他低声念了句,然后用匕首刀背往铜芯上一敲!
“滋啦——!!!”
蓝白色的电火花爆出来!瞬间,整根电缆像活了的蛇一样扭动!慧明整个人被弹开,后背重重撞在管道上,眼前一黑,嘴里全是血腥味。
但效果立竿见影——全船灯光同时熄灭!警报声戛然而止!连通风扇都停了!
管道前后传来日本兵的惨叫:
“啊!我的眼睛!”
“怎么回事?!”
“停电了!全船停电!”
黑暗,绝对的黑暗。只有电缆断口还在滋滋冒着零星火花,映得管道里一闪一闪。
慧明忍着全身麻痹的剧痛,背起苏砚就往水线门方向爬。这次快多了——停电后,管道里那些手电光都灭了,没人能看见他们。
爬了大概十米,前面透进一点微弱的光——是江面反射的月光,从水线门缝里漏进来的。
到了!
慧明推开虚掩的门(刚才他出来时留了缝),冷风夹着水汽扑面而来。外面是离江面两米高的船身,下面是漆黑的江水。
“抓紧我脖子。”慧明对背上的苏砚说。
苏砚勉强抬起胳膊搂住他。慧明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下!
“扑通!”
江水瞬间淹没两人。四月深夜的黄浦江水冷得刺骨,慧明感觉肺叶都冻僵了。他拼命踩水,托着苏砚的脖子,让他的脸露出水面。
运输舰上一片混乱。探照灯灭了,哨兵在甲板上乱跑,喊着“有人跳水!”“快放救生艇!”
巡逻艇的引擎声响起,但三艘艇有两艘撞在一起——停电后雷达和罗盘都失灵了,操舵手抓瞎。
慧明借着混乱,拖着苏砚往岸边游。每划一下水,肩上的伤口就涌出一股血,在江面留下淡淡的红线。
游了大概五十米,苏砚突然开口,声音在冷水里打颤:“师父……放我下来……你自己……能游快点……”
“闭嘴。”慧明咬牙,“抓紧。”
“我……我会拖累你……”
“再废话……把你敲晕。”
苏砚不说话了,但慧明感觉到,他搂着自己脖子的手臂在用力——这书生在努力配合。
又游了二十米,巡逻艇的探照灯突然亮了!备用电源启动了!
光柱扫过江面,离他们只有十几米!
慧明猛地往下一潜,拖着苏砚沉入水中。冰冷浑浊的江水灌进鼻子耳朵,苏砚本能挣扎,慧明死死按住他。
光柱从头顶水面扫过。
十秒,二十秒……肺要炸了。慧明感觉苏砚挣扎的力气在变小,赶紧拉着他浮上去。
“呼——咳!咳咳!”苏砚冒出水面就剧烈咳嗽。
“没事吧?”
“没……没事……”苏砚抹了把脸,“就是……喝了几口……黄浦江的……刷锅水……”
这种时候还能说笑话,慧明差点乐了。他看了眼岸边——还有三十多米。巡逻艇已经发现他们了,两艘艇调头追来!
“憋口气,再潜一次!”
两人再次下潜。这次慧明拼尽全力,像条鱼一样往岸边冲。伤口泡了脏水,疼得像火烧,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上岸,上岸就能活。
终于,脚踩到了泥——是江边浅滩!
慧明拖着苏砚爬上岸,两人瘫在芦苇丛里,像两条死狗,大口喘气。
远处巡逻艇还在江面上转悠,探照灯乱扫,但没往岸上照——他们大概以为跳水的人淹死了。
“走……不能停……”慧明挣扎着站起来,扶起苏砚。
两人互相搀扶着,钻进岸边的棚户区。这里挤满了违章搭建的木板房,晾衣绳横七竖八,地上污水横流,但至少能藏身。
找了个废弃的窝棚钻进去,慧明一屁股坐地上,再也动不了了。失血太多,加上冷水一激,他眼前阵阵发黑。
“师父!”苏砚摸到他肩上的伤,手缩回来全是血,“你得包扎!”
“没事……死不了……”慧明喘着粗气,“你……刚才在船上……说什么数字……”
苏砚一愣:“数字?我说梦话了?”
“嗯……昏迷时……一直念叨……3.……后面……还有……”
苏砚皱眉想了半天,突然眼睛瞪大了:“3.……那是圆周率!我想起来了!在船上时,为了保持清醒,我一直在心里背圆周率,背到……背到多少位来着?”
“五百多位。”慧明说,“你背了五百多位。”
苏砚倒吸一口凉气。在昏迷状态下背圆周率,这是大脑的本能反应——数学思维已经刻进他骨髓了。
“等等……”苏砚突然抓住慧明的手,“你刚才说,全船停电了?”
“嗯,我弄断了电缆。”
“那电台呢?船上的通讯电台是不是也停了?”
慧明点头:“应该停了。怎么了?”
苏砚眼睛亮了:“电台停了……吉田要恢复通讯,至少需要半小时。这半小时内,他没法通知岸上的人封锁码头周边!这是我们逃跑的窗口期!”
慧明挣扎着站起来:“走,去外白渡桥。”
(上海外白渡桥,凌晨零点十分)
林默、桂花婶、沈文渊三人蹲在第三个桥墩的排水管道里,已经等了快半小时。
外面桥上不断有日本兵巡逻的脚步声,还有摩托车呼啸而过。远处码头方向火光冲天,隐约能听见爆炸声和警报声。
“不会出事了吧……”沈文渊抱着膝盖,浑身发抖。
“别胡说。”桂花婶嘴上硬,但手也在抖,“慧明师父那么厉害,肯定能把苏砚带回来。”
林默没说话,眼睛死死盯着管道口。她手里攥着个爆竹——刚才在别墅地下室没来得及用的。另一只手摸着怀里的枪,枪身冰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零点十五,零点二十,零点二十五……
远处码头的火光渐渐小了,但警报声没停,反而越来越密,从码头方向往市区蔓延。
“坏了,”桂花婶脸色发白,“鬼子开始搜城了!”
果然,桥上传来扩音器的日语喊话:“全城戒严!所有居民留在家中!街上行人一律抓捕!”
然后是汽车急刹的声音,还有砸门声、哭喊声。76号和特高课联合行动了。
“我们得换个地方。”沈文渊急道,“这里不安全,鬼子肯定会搜桥墩!”
“可慧明师父说来这儿汇合……”林默犹豫。
“万一他来不了呢?”沈文渊声音带哭腔,“万一……我女儿还在76号,我不能死在这儿……”
正说着,管道外突然传来“扑通”一声——有人跳进河里了!
三人立刻屏息。手电光扫过水面,日语喊:“那边!有人跳水!”
“开枪!”
砰砰砰!子弹打进水里。手电光乱晃,脚步声往这边来了。
完了,被发现了!
林默一咬牙,掏出爆竹和火柴:“我引开他们,你们从另一边跑!”
“不行!”桂花婶拉住她,“要死一起死!”
“不能都死在这儿!”林默甩开她的手,“沈老板,桂花婶,你们活着更重要——沈老板知道‘樱花祭’名单,桂花婶有老王留下的银行钥匙。走!”
她划燃火柴,点燃爆竹引线,然后猛地冲出管道,朝桥的另一头跑去!
“那边有人!”日本兵大喊。
砰砰砰!子弹追着她打。林默埋头狂奔,手里的爆竹引线滋滋燃烧。跑到桥中央,她用力把爆竹扔向追兵——
“噼里啪啦!!”爆竹在半空炸开!
日本兵下意识趴下。趁这工夫,林默翻过桥栏杆,纵身跳进苏州河!
“八嘎!又跳水!”
手电光照向河面,但林默已经潜到桥墩阴影里了。
她水性不错,憋着气顺流往下漂。漂了大概一百米,抓住岸边一根木桩,爬上去,瘫在泥滩上喘气。
暂时安全了。但桂花婶和沈文渊呢?慧明和苏砚呢?
林默爬起来,猫着腰沿着河岸往回摸。得回去看看。
刚走了十几米,突然从旁边废弃的驳船上跳下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捂住她的嘴,把她拖进船舱!
“呜呜!”林默拼命挣扎。
“别出声!是我!”
是陈伯年的声音!林默愣住。
船舱里点着煤油灯,陈伯年、小梅、阿强都在,还有七八个不认识的人,都带着伤。
“陈叔!你们……”林默又惊又喜。
“76号救人失败了。”陈伯年脸色铁青,“我们去的时候,那里已经空了——沈老板的女儿被转移了。我们中了埋伏,牺牲了三个同志。”
林默心一沉:“那沈老板他……”
“不知道。你们分开后,我们就失联了。”陈伯年打量她,“苏砚同志呢?慧明师父呢?”
林默把情况快速说了一遍。陈伯年听完,一拳砸在船板上:“妈的!吉田这老狐狸!”
“现在全城戒严,我们得赶紧出城。”小梅说,“但所有出城的路都被封了,码头、火车站、公路哨卡,全是鬼子。”
阿强补充:“而且我们在76号暴露了,特高课现在肯定在全力搜捕我们。这船也待不久了,天亮前必须转移。”
船舱里气氛压抑。外面不断有警车呼啸而过,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河面。
突然,船尾传来轻轻的敲击声:三长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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