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后有串倒脚印(1/2)

深夜的乡村公交上,只有我和一个老婆婆。

她反复念叨:“下车后莫回头,有人跟着你。”

我觉得她疯了,直到她突然掐住我脖子:“它已经在你后背趴着了!”

下车后我拼命跑回家,反锁房门。

凌晨三点,敲门声响起。

门外是老婆婆焦急的声音:“快开门,我在车上看到你背上趴着个穿寿衣的老头!”

我下意识想回头看看背后,突然僵住——

老婆婆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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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这趟夜班线的,就老张一个司机。

破旧中巴车像个喘不过气的铁盒子,在盘山公路上晃晃悠悠,引擎声时断时续,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咽气。车里灯坏了大半,仅剩的一两盏也接触不良,忽明忽灭,把车厢内映照得鬼气森森。车窗外,是沉甸甸、泼墨似的浓稠黑暗,粘得化不开。

车厢里空荡荡荡,算上老张,拢共就三个人。

林默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把背包紧紧抱在怀里。他刚从城里回来,奔完奶奶的丧事,一身疲惫,心里也空落落的。这大半夜的,要不是为了赶明天早上的工,他绝不会坐这最后一班车。

除了他,就只剩下前排那个老婆婆。

那婆婆穿着深蓝色的盘扣旧布衫,佝偻着身子,独自坐在司机后面那排,从林默上车起,她就没动过,像个固定的陈设。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稀疏的髻,露出一段枯瘦、皱纹堆积的脖颈。

车里太安静了,只有车子颠簸时发出的“哐当”声,以及窗外呼啸而过的山风。

开出一段后,那老婆婆开始说话了。

声音又轻又含糊,不像是对任何人说,更像是梦呓。

“下车后……莫回头……”

林默起初没听清,或者说没在意。他望着窗外吞噬一切的黑暗,只觉得眼皮发沉。

“……有人……跟着你哩……”

那声音断断续续,黏连着,飘过来。

林默皱了皱眉,抬眼看向前排那个模糊的背影。这婆婆,怕是有点不清白吧?他换了个姿势,把背包抱得更紧些,试图忽略那烦人的低语。

可那声音像是认准了他,阴魂不散地钻进耳朵。

“听一句劝……后生仔……下了车,径直走……千万,千万莫回头……”

这次听清楚了。一股说不清的寒意,顺着林默的尾椎骨慢慢爬上来。他忍不住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车厢里显得有点突兀:“婆婆,你在跟谁说话?”

前排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司机老张猛地咳嗽一声,瓮声瓮气地搭了腔:“刘婆婆,你又来了!莫吓唬人家后生仔行不行?”他透过后视镜瞥了林默一眼,“小伙子,别理她,她这里……”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太阳穴,摇了摇头。

刘婆婆对司机的话置若罔闻,依旧喃喃:“不是吓唬……是真的有……跟着他哩……从那边跟过来的……”

“那边?”林默心里咯噔一下。他今天是刚从坟山下来。

“嘿!”老张不耐烦地拍了下方向盘,“越说越离谱!这大晚上的,清净点不行吗?”

刘婆婆不再理会司机,反而把声音压得更低,但那音调却带着一种尖锐的穿透力,直直刺向林默:“不信?你摸摸自己后脖颈……是不是有点凉?有点沉?”

林默下意识地就抬手往脖子后面摸去。

触手一片冰凉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而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肩膀确实感觉沉甸甸的,像压了什么东西。

他猛地缩回手,心脏“咚”地一跳。

“你……你胡说什么!”他的声音有点发干。

刘婆婆忽然激动起来,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它趴着呢……就趴在你背上……你看不见……我看得见……穿着……穿着黑底镶红边的……”

她猛地顿住,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

就在这时,车子“吱嘎”一声怪响,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像是碾过了什么石头。车厢里那两盏苟延残喘的灯,“啪”地一声,彻底灭了。

顿时,一片漆黑。

浓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山风从车窗缝隙里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无数冤魂在哭泣。

林默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这绝对的黑暗,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僵在座位上,一动不敢动。

“妈的!这破路!破车!”司机老张骂骂咧咧地,摸索着似乎想去修保险丝。

就在这片死寂和黑暗里,林默感觉到一只手!

一只枯瘦、冰凉得像铁钳的手,猛地从后面伸过来,死死抓住了他的左手手腕!

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抠进他的肉里。

是那个刘婆婆!她什么时候摸到自己旁边来的?

林默吓得魂飞魄散,刚要挣扎尖叫,另一只同样冰冷的手带着一股狠厉的劲风,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呃!”他所有的声音都被扼杀在喉咙里。

那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紧紧箍住他的气管,强烈的窒息感瞬间冲上头顶。他徒劳地用手去掰,却感觉那手指像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黑暗中,他感觉到一张脸凑到了他的耳边,皮肤几乎贴着他的耳廓,那冰冷的温度激得他一阵战栗。是刘婆婆的声音,带着一种极致的恐惧和尖锐,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它……回头……看我了!”

“就趴在你背上……那个穿寿衣的老头子!他……他回头瞪我!”

“嘻嘻……”

一声若有似无的,苍老而诡异的笑声,仿佛直接在他脑后响起。

林默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松开!刘婆婆!你搞什么名堂!”司机老张的吼声传来,伴随着他离开驾驶座摸索过来的声音。车灯在这个时候“啪”地又闪了几下,顽强地亮了起来,虽然依旧昏暗。

光明重现。

林默剧烈地喘息着,脖子上的钳制消失了,手腕也松开了。他惊恐地摸着火辣辣的脖颈,看向旁边。

刘婆婆已经回到了她前排的座位,依旧背对着他,佝偻着,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只有脖颈上残留的刺痛感,手腕上清晰的几道红痕,还有耳边那冰冷的触感和话语,证明着刚才的真实。

“疯子……真是个疯子……”司机老张嘟囔着,重重地坐回驾驶位,狠狠拉上了车门,“到了到了!小槐村!快下车!”

车子停在了路边,远处村口的几盏零星灯火,在黑暗中显得微弱而遥远。

林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了车,双脚踩在松软泥土地上时,腿肚子都在打颤。冰冷的山风一吹,他打了个激灵。

“记住!径直走!莫回头!”刘婆婆尖利的声音从尚未关拢的车门里追出来,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扎在他背上。

中巴车“哐当”一声关上门,像个逃命的野兽,喘着粗气,加速消失在前方的黑暗里,尾灯迅速被夜色吞没。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站在土路中间,前后左右都是无边的黑暗。风声变得更具体了,穿过路边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只脚在轻轻摩擦地面。

“莫回头……莫回头……”

那三个字在他脑子里疯狂回荡。

他死死盯着远处村子那点微光,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救赎。他迈开腿,开始往前走。

一开始是快走,然后变成了小跑,最后几乎是发足狂奔。

脚下的土路不平,几次差点绊倒,但他不敢停,更不敢减速。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跟着。

不是错觉。

真的有声音!

很轻,非常轻。

“嗒……嗒……”

像是光脚板,又像是什么硬物,轻轻落在干燥土地上的声音,不紧不慢,始终缀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他快,那声音也快;他慢,那声音也慢。

一股冰冷的寒气吹在他的后颈窝,激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肩膀越来越沉,像是真的背着个什么重物。

跑!快跑!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肺像个破风箱,火辣辣地疼,心脏狂跳得要炸开。

他不敢回头,死也不敢!

终于,看到了自家那熟悉的院门。他几乎是扑过去的,手抖得厉害,钥匙串“哗啦”作响,试了好几次才捅进锁眼。

“咔哒。”

门开了,他闪身进去,用尽全身力气,“砰”地一声把门撞上,反手将老式的铁门闩死死插上!后背紧紧抵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流进眼睛里,一片酸涩。

安全了……

他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心脏还在疯狂地擂着胸腔。

堂屋里一片死寂。黑暗浓稠得化不开。

窗外,风声似乎小了些。

他蜷缩在门后,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喘息才慢慢平复。冰冷的恐惧感,却如同附骨之疽,丝毫没有消退。

那个穿寿衣的老头……趴在自己背上?

他用力摇头,想把那恐怖的画面甩出去。是那个疯婆婆胡言乱语!自己吓自己!

对,一定是这样!

他挣扎着爬起来,摸索着拉亮了堂屋的电灯。昏黄的光线洒下来,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他走到墙边那面落满灰尘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映出他苍白、惊恐、汗湿的脸。

他死死盯着镜子,目光一点点,极其缓慢地,移向自己的后背。

心跳如鼓。

镜子里,只有他自己。穿着那件灰色的夹克,肩膀的位置,似乎……有点莫名的褶皱?

他眨了眨眼,凑近些。

好像……只是衣服没拉平整。

他稍稍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不紧不慢,三声。清晰无比。

林默整个人像被瞬间冻僵,血液都凝固了。

谁?

现在可是凌晨三点!

门外,一片死寂。连风声都停了。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希望刚才是自己惊吓过度产生的幻听。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依旧是三声,节奏,力度,一模一样。

然后,一个苍老、焦急,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后生仔!快开门!快开门啊!”

是那个刘婆婆的声音!

林默头皮瞬间炸开!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知道我家?!

“是我!车上的刘婆婆!”门外的声音急切地喊着,带着一种真实的恐惧,“你快开门!我放心不下,一路跟过来的!”

“我在车上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你一下车,它……它就贴在你背上,跟着你走了!”

“是个穿着黑寿衣,上面绣了红色暗花的老头子!脸白得像纸,一点血色都没有!趴在你背上,两只手……两只手就耷拉在你肩膀前面!”

“你快开门!让我进去!外面不安全!”

林默浑身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黑寿衣……红色暗花……趴背上……

她描述得……太具体了!

难道……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

“后生仔!你听见没有!信我一次!开门啊!”刘婆婆的声音带着哭音,开始用力拍打门板,“砰砰砰!砰砰砰!”

那拍门声在寂静的凌晨格外刺耳,震得门板上的灰尘簌簌往下落。

林默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死死抱住头。

开不开门?

门外的是人……还是……

“它就在你背后!一直趴着呢!你开门,我有法子救你!”刘婆婆的喊声越来越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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