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对手的溃败(1/2)
夏日的阳光,炽烈地炙烤着青田镇的青石板路,空气里弥漫着暑气和尘土的味道。然而,比天气更燥热的,是镇上两家酒坊之间无声的硝烟。
林家凭借“金玉露”这柄奇兵,不仅稳住了濒临崩溃的局势,更悄然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处的大门。沈砚每月如约而至,带来沉甸甸的银两,带走数量不多、却越发醇厚的“金玉露”。这笔稳定的、高额的收入,如同甘霖,彻底缓解了林家的资金压力。黑石岭的开荒和玉米种植得以持续推进,秘密的石炭开采和陶器试制也有了更多的资本支持。林家的境况,可谓蒸蒸日上。
反观宋记,日子却一天比一天难过。
起初,宋富贵得知林家弄出一种神秘高价酒“金玉露”,虽然惊疑,但并未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不过是林家走投无路之下,故弄玄虚,弄出点噱头来苟延残喘罢了。那种据说被炒到天价的酒,能有多少产量?能卖多久?没有稳定的、大量的原料供应,一切都是空中楼阁。他依旧笃信,只要牢牢卡住粮源,林家迟早还得回来求他。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金玉露”的传闻非但没有如泡沫般消散,反而愈演愈烈。越来越多衣着光鲜、操着外地口音的人来到青田镇,点名要买“金玉露”,在被告知无货后,虽遗憾,却往往转而购买林家其他的酒,尤其是品质同样出色的“烧春”。林家的铺子,门前竟渐渐有了排队等候的景象,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而宋记的铺面,却日渐冷清,除了些贪图便宜的老主顾,稍有身份或讲究些的客人,都流向了林家。
更要命的是,宋富贵发现,林家酒坊的粮食消耗,非但没有如他预期的那样因断粮而锐减,反而在经历了短暂的低谷后,似乎又恢复了平稳。他安插的眼线回报,林家似乎并未从已知的任何粮行大量购粮,但酒坊的烟囱每日照常冒烟,酒香也未曾断绝。这粮食,到底从何而来?难道林家真能凭空变出粮食?
宋富贵坐不住了。他再次找到那位山羊胡师爷。
“先生,这林家……到底在搞什么鬼?那‘金玉露’邪门,这粮食来源更邪门!永丰粮行那边不是已经断了他们的路吗?他们哪来的粮食酿酒?” 宋富贵在书房里烦躁地踱步,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
师爷捻着胡须,眉头也紧紧锁着:“东家,此事确有蹊跷。小人派人日夜盯着林家酒坊和铺子,也打探了周边所有粮行,确实未见林家大量购粮。要么,他们存粮极厚,远超我们预估;要么……他们另有隐秘的粮源,是我们未曾掌握的。”
“隐秘粮源?这青田镇方圆百里,哪家粮行敢背着我给林家供粮?不想混了吗?” 宋富贵恶狠狠道。
“若是……不是粮行呢?” 师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东家可还记得,前些时日,林大山父子,还有那个苏文谦,常常往西北山里跑,一去就是数日?对外只说是看山林、备柴火。”
宋富贵脚步一顿:“你是说……他们在山里种粮?不可能!那黑石岭一带,全是石头山,鸟不拉屎的地方,能种出什么粮食?就算能种,那点产出,够塞牙缝吗?”
“寻常粮食自然不行。” 师爷缓缓道,“但若是……他们找到了什么别的东西呢?比如,那种用来酿‘金玉露’的海外奇谷?”
宋富贵如遭雷击,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师爷:“你是说……那‘金玉露’,就是用他们自己在山里种的东西酿的?所以才能瞒过我们,所以才有恃无恐?”
“极有可能!” 师爷分析道,“那‘金玉露’风味独特,与高粱酒迥异,定是用了新原料。林家突然大肆开荒黑石岭,本就可疑。若真让他们在山里种成了那海外奇谷,自给自足,那咱们断他粮源之计,岂非成了笑话?非但卡不住他脖子,反而逼得他另辟蹊径,弄出了这更值钱的‘金玉露’!”
“砰!” 宋富贵一拳砸在桌上,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好个林家!好个林大山!竟敢跟我玩这套!在山里偷偷种粮酿酒?想得美!我让你种!我让你酿!”
“东家息怒。” 师爷阴恻恻地道,“他们能在山里种,咱们就能让它种不成!黑石岭那地方,山高林密,出点‘意外’,比如走个水,遭个野兽,或是……被不知哪来的流民抢了,也是常事。”
宋富贵眼中凶光一闪:“先生的意思是……”
“派人去黑石岭,找到他们的田地,一把火烧了!” 师爷声音压低,透着狠毒,“没了那海外奇谷,我看他林家拿什么酿‘金玉露’!届时,他要么乖乖低头,要么就彻底关门!”
“好!就这么办!” 宋富贵狞笑,“找几个机灵又嘴严的,带上火油,今晚就动手!务必干净利落!”
夜色如墨,黑石岭在黑暗中沉默矗立,如同蛰伏的巨兽。林家选定的山谷营地,篝火已熄,只余几点守夜的星火。劳累了一天的林忠农、林巧风等人早已进入梦乡,只有负责守夜的林敏才和一名长工,抱着简陋的武器,在营地外围缓缓巡逻。
他们并不知道,几道鬼鬼祟祟的黑影,正借着林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着山谷中那片已经抽穗、在月光下泛着朦胧光影的玉米地摸去。
领头的黑影打了个手势,几人分散开来,从怀里掏出浸了火油的布团和火折子,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忍的光芒。只要将这几片长势喜人的庄稼付之一炬,回去就能领到丰厚的赏钱。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点燃火油布的刹那,异变陡生!
“嗷呜——!”
一声凄厉悠长的狼嚎,毫无征兆地从不远处山梁上响起,划破了夜的寂静。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在营地四周的黑暗中亮起,如同飘忽的鬼火,迅速逼近!
“狼!是狼群!” 一个黑影惊恐地低叫起来,手里的火折子差点掉在地上。
“妈的!怎么这时候遇到狼群!” 领头者也慌了神。他们虽然带了刀,但面对数量不明的狼群,尤其是在这漆黑的山林里,绝无胜算。
营地里的林敏才和长工也被狼嚎惊醒,敲响了示警的铜锣!“铛铛铛!” 急促的锣声在山谷中回荡,林忠农等人立刻从睡梦中惊醒,抄起家伙冲了出来。
“有狼!抄家伙!保护庄稼!” 林忠农大吼。火光映照下,只见营地四周,影影绰绰,不知有多少野狼环伺,低沉的咆哮声令人毛骨悚然。
那几个纵火者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前有狼群,后有惊醒的林家人,他们哪里还顾得上放火,扔下火油布,转身就想往山林深处逃窜。
“什么人?!” 眼尖的林巧风借着火光,看到了那几个仓惶逃窜的黑影,以及他们扔下的、散发着刺鼻火油味的布团,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怒火中烧,“站住!敢来放火!”
他想追,却被林忠农一把拉住:“别追!先对付狼群!”
狼群显然是被火光和人声惊动,又或许是被那几个纵火者身上的火油气味刺激,显得异常躁动。几头体型较大的头狼,开始试探性地向营地靠近,呲着白森森的獠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营地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男人们紧握着柴刀、锄头、木棍,将老人和孩子护在中间,围成一个圈,与狼群对峙。玉米地就在他们身后,在月光下轻轻摇曳,那是他们全部的希望,绝不容有失。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被林周氏紧紧抱在怀里、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林锦鲤,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周围晃动的火光、大人们紧张的面孔,还有远处黑暗中那些绿幽幽的眼睛,小脸上却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好奇。
她挣扎着从母亲怀里下地,摇摇晃晃地,竟然朝着狼群的方向,迈出了一小步。
“锦鲤!回来!” 林周氏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没拉住。
所有人都惊呆了,林忠农更是肝胆俱裂,想要冲过去把妹妹拉回来,却被几头蓄势待发的狼挡住了去路。
只见林锦鲤站在人群最前面,月光洒在她小小的身影上,她仰起小脸,看着那些步步逼近的、眼冒绿光的野狼,忽然伸出了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对着狼群的方向,轻轻地“嘘”了一声。
那声音很轻,很软,在紧张的对峙和狼群的低声咆哮中,几乎微不可闻。
然而,奇迹发生了。
那几头逼近的头狼,猛地停下了脚步,绿油油的眼睛里,凶光似乎凝滞了一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困惑?它们歪了歪头,鼻孔翕动,似乎在仔细嗅闻着什么。
林锦鲤又往前走了一小步,小小的身影在巨大的狼群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再次开口,这次不是“嘘”,而是一种含糊的、仿佛幼兽低鸣般的音节,没有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但狼群的反应却更加明显了。它们喉咙里的低吼声渐渐平息,眼中的凶光迅速褪去,甚至有几头狼,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耳朵耷拉下来,尾巴也垂了下去,竟露出几分……驯服和畏惧?
这诡异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连呼吸都屏住了。林忠农手中的柴刀微微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锦鲤似乎也有些累了,她放下小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转身,摇摇晃晃地走回目瞪口呆的林周氏身边,伸出小手要抱抱:“娘,困。”
林周氏如梦初醒,一把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而营地外的狼群,在头狼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嚎后,竟然如同潮水般退去,绿幽幽的眼睛迅速消失在黑暗的丛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地上几团散发着火油味的布匹,和空气中淡淡的狼臊气,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危机,就这样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消弭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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