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寒雾缠身迷旧径,温扶瘦骨破孤伶(2/2)

就在他盯着脚下的泥坑,连下一步该抬哪只脚都想不起来时,胸口突然撞上一个温厚的东西——不是硬邦邦的树,是软的,带着点柴火的烟火气,还有淡淡的草药香。

他没站稳,往后倒去,本能地伸手抓,却只抓到一把冷雾,眼看要摔进泥里,那泥里还沉着刚才被他踢到的小石子,他闭了闭眼,等着那熟悉的疼——可预想中的撞击没等来,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那手温温的,带着常年握锄头磨出的茧,茧子蹭过他冻得发僵的胳膊,那温度顺着胳膊爬上来,爬到心口,让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抱他时的掌心温度。季星辰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想缩手,手指却先僵住,然后微微蜷缩——他太久没碰过温暖了,去年冬天在雪地里冻僵,倒在路边,也没人停下来扶他一下;躲在破庙里发烧,只有冰冷的墙壁靠着。

他缓缓抬头,雨水顺着额前的头发流进衣领,冷得他睫毛颤了颤,睫毛上的雾珠结成了小霜粒,“沙沙”地蹭着眼皮。透过模糊的水帘,他看见老人的白发,像雪堆在头顶,风一吹,几缕头发贴在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老人穿的深灰粗布袍,袖口磨得起了球,腰间挂着个铜铃,风一吹,铜铃“叮”地响了一声,那声音很轻,却像针似的,戳了戳他锈住的耳朵。

他的目光还是散的,落在老人的眼睛上时,却顿了顿——那双眼太深了,像盛着温水,能装下他这一年来所有的黑夜。可他不敢看,飞快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脚趾蜷起来,把渗血的伤口藏进泥里,像怕被人看见这狼狈的样子。

喉咙里像堵着团烂棉絮,他想往后退,膝盖却又软了一下,若不是老人还扶着他,早摔下去了。他的呼吸更轻了,连带着身体都在微微发颤——不是冷的,是太久没被人这样稳稳托住,像迷路的孩子在黑夜里突然碰到一点光,却怕那光是假的,怕一伸手,光就灭了,人也没了,像以前梦见母亲时一样,醒了只剩破庙的冷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