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车迟国(一)(1/2)
车迟国的城门在正午日光下泛着青灰的冷光,夯土筑成的城墙高逾三丈,墙面上嵌着密密麻麻的箭痕,有的早已被风雨磨平,有的还留着新鲜的铁屑——那是去年与西戎部落冲突时留下的印记。守门的兵士穿着皂色号服,腰间挎着锈迹斑斑的铁刀,正弯腰检查进城客商的路引,粗糙的手指在麻纸文书上反复摩挲,鼻尖还不时抽动着,似在分辨谁藏了违禁的盐铁。
“几位客官,路引呢?”见墨臻五人走近,领头的兵士直起身,目光先落在“挑夫”沙僧沉甸甸的担子上,又扫过“伙夫”八戒圆滚滚的肚皮,最后定格在“教书先生”唐僧手中的经书卷上,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这年月兵荒马乱,行脚商人常与盗匪勾结,而读书人却往往是官府重点盘查的对象——据说前阵子有个游方书生,竟带着反诗想混进城。
唐僧从容地从袖中取出路引,那是墨臻早用神通备下的文书,落款是邻邦乌鸡国的商栈印记。“兵爷请看,我等是从乌鸡国来的行商,这位是账房先生(悟空),这两位是伙计(八戒、沙僧),还有个小徒弟(白龙马所化的少年,名唤玉龙)。”他声音温和,指尖划过路引上的朱砂印记,“此番来车迟国,是想收些本地特产的麻黄与甘草,运回乌鸡国药材铺售卖。”
兵士接过路引,凑到城门旁的茶摊幌子下细看,墨臻趁机塞过去三枚铜钱,指尖的力道拿捏得刚好——既不让对方觉得刻意,又足够让这兵士松口。果然,兵士掂量着铜钱,又瞥了眼沙僧担子上露出的粗布包裹,挥挥手道:“进去吧,记住了,城里不许喧哗,更不许提‘佛’字,不然抓去道观前罚跪!”
“多谢兵爷提醒,我等谨记在心。”墨臻微微躬身拱手,动作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像谄媚商人那般卑躬屈膝,又带着行商对官家的应有恭敬。他肩上的扁担轻轻一颠,将沙僧帮忙捆好的药材担子稳了稳,率先迈步跨过城门的青石门槛。那门槛被往来行人磨得光滑发亮,边缘圆润如玉石,触脚处还带着日晒后的余温,与黄风岭洞窟里的冰寒截然不同。
刚踏入城门范围,一股驳杂却鲜活的气息便猛地撞进鼻腔,瞬间驱散了山坳里残留的黄沙味——临街包子铺蒸腾的油烟裹着麦面的醇香,转角香料铺晾晒的桂皮、八角散出辛辣干爽的气息,不远处骡马行里牲畜粪便的腥气虽稍显刺鼻,却与各类气味交织成独属于市井的烟火气,粗粝又温暖。墨臻鼻尖微动,金瞳在寻常人模样的伪装下依旧敏锐,能清晰分辨出气息中藏着的甜、咸、香、辣,连巷尾豆腐坊飘来的豆腥味都分得一清二楚,这是他在花果山和水帘洞从未体会过的鲜活,比仙宫的琼浆玉液更让人提神。
脚下的青石板路纵横交错,被牛车马车碾出的辙印深达半指,雨后的积水还积在辙沟里,像一面面细碎的小镜子,将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幌子映得支离破碎。临街的铺子多是砖木结构,黑瓦白墙被岁月浸得发灰,却都打理得干净整洁。绸缎庄的朱红幌子绣着缠枝莲纹样,在风里轻轻晃荡,布料的光泽透过水渍看得真切;铁匠铺的黑布幌子上用白粉画着一柄铁锤,幌子下的铁砧还冒着热气,“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顺着空气传过来,节奏铿锵有力;连最普通的杂货铺都挂着蓝布小幌,上面用墨笔写着“油盐酱醋”四个大字,字迹虽潦草却透着烟火气。
“师兄慢些走,等等俺!”八戒的大嗓门从身后传来,他正被城门旁的糖糕摊勾住脚步,圆乎乎的脸凑在蒸笼旁,鼻尖几乎要碰到冒着热气的糖糕,掌柜的用长柄木勺敲了敲他的手背,笑着打趣:“客官别急,刚出锅的桂花糖糕,烫嘴呢!”八戒嘿嘿一笑,刚要掏铜板,就被沙僧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先找地方落脚,不然师父该着急了。”
唐僧正站在街角,青布长衫的袖口被风吹得轻轻摆动,他望着不远处围着货郎欢呼的孩童,眼底露出温和的笑意。玉龙牵着马跟在一旁,少年人的目光被街边捏面人的手艺人吸引,那艺人三揉两捏,就将一团粉色面团捏成了娇艳的桃花,引得围观的小丫头们尖叫不已。墨臻停下脚步回头望去,看着师徒几人被市井烟火裹挟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这才是他想要的入世修行,不是云端之上的俯瞰,而是脚踩青石板、鼻闻人间味的真切。他抬手冲众人招呼一声:“先找家客栈安顿,再出来逛逛!”说罢便挑着担子,顺着人流往街内走去,青石板上的水渍被他的草鞋踏过,溅起细小的水花,混着远处传来的叫卖声,成了他们车迟国市井之行的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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