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车迟国（一）（2/2）

“哇！大师兄你看！”玉龙牵着“驮货”的马（实则是他本体所化的凡马），指着街角的糖人摊惊呼。那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汉，手中握着熬得金黄的糖浆，竹勺在青石板上轻轻一浇，便勾勒出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糖浆还没凝固，他又沾了点赤红的食用色，点在老虎眼眶上，瞬间让这糖虎活了几分。围着的孩童们踮着脚，叽叽喳喳地递着铜板，小脸被糖浆的甜香熏得通红。

墨臻见众人被市井景致吸引，便放缓脚步走到唐僧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扁担上的木纹，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师徒二人能听清：“师父，方才那兵士说‘不许提佛’，您有没有觉得古怪？”他金瞳在寻常人模样下依旧藏着锐光，目光扫过街角一处挂着“三清庇佑”木牌的杂货铺，“这城里的道观气派得压过官府，连小铺子都挂着道家符牌，却连半个佛珠莲花的纹样都见不着，绝非寻常尊道抑佛那么简单。”

唐僧闻言脚步微顿，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不远处三清观方向飘来的道幡，青布长衫的袖口轻轻拂过袖中暗藏的佛珠，声音温和却带着凝重：“悟空所言极是。佛家讲究与世无争，道家亦讲清静无为，这般刻意打压，背后定然有隐情。咱们初来乍到，切不可轻举妄动，先摸清情况再说。”

“师父放心，俺心里有数。”墨臻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指尖往斜前方的布庄虚指——那布庄的伙计正将一匹绣着太极图的青布挂上门面，转身时脖颈处不慎露出半截灰色道袍的衣角，“您看那布庄伙计，手上有常年握拂尘的茧子，却穿着俗家衣裳，定是道观里的人混在市井中盯梢。还有方才城门旁那茶摊婆子，说起‘佛’字时眼神躲闪，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

他顿了顿，金瞳掠过街心一处正在洒水的道士，对方腰间挂着的桃木牌上刻着的符文，竟与黄风怪洞穴里的妖符有三分相似，只是多了层道家法力的伪装：“这城里的‘道家’气息不纯，混着妖邪的瘴气，只是被某种力量压着，寻常人察觉不到。咱们这次化身为凡人，倒正好能借着这身份，看看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敢在人间如此打压佛门、残害生灵。”

唐僧轻轻颔首，目光落在街旁一个捧着粗瓷碗乞讨的老妇身上，那老妇脖颈间挂着一串磨得光滑的木珠，虽不是佛珠样式，却隐隐透着佛家气息。他低声道：“众生皆苦，咱们既来了，便不能坐视不管。先找客栈安顿，再从长计议。”说话间，他悄悄将一枚铜钱放在老妇碗中，老妇抬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敢说出“谢谢”二字，只是慌忙低下头，抱着碗往巷子里缩去，像是怕被人看见与“教书先生”模样的唐僧有牵扯。

墨臻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眼底的锐光更盛——这车迟国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那隐藏在道家外衣下的妖邪，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