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回比丘国(1/2)

沙僧踏前一步,宽厚的手掌稳稳攥住降妖宝杖中段,指腹摩挲着杖身刻满的巫族古纹,沉喝一声催动体内神力。宝杖顶端的骷髅头眼窝中,湛蓝光芒骤然暴涨如深海明灯,顺着杖身纹路流淌的灵光不再是弥散的光晕,而是凝聚成数道纤细却坚韧的光丝,光丝在空中交织缠绕,如巧匠编网般迅速凝成一副半透明的蓝芒锁链。锁链每一节都泛着流沙河底的寒芒,锁扣处还隐现着骷髅头的虚影,刚一触到白鹿精的妖脉,便如活物般收紧,尖端甚至有细碎的冰碴凝结——这是专克妖邪的流沙河神力,能顺着妖脉渗入骨髓,封禁所有妖力。

白鹿精被沙僧方才那一杖震得妖丹翻腾,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便被蓝芒锁链死死缚住四肢妖脉。“嗷——”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浑身妖光剧烈闪烁,试图抗拒锁链的束缚,可刚一发力,锁链便猛地收紧,刺骨的寒意顺着妖脉窜入体内,冻得它妖丹都微微发颤,周身的妖光瞬间黯淡下去,再也维持不住半人半鹿的形态,“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彻底被打回白鹿原形。这头往日油光水滑的仙鹿,此刻雪白的皮毛沾满了山巅的尘土与搏斗时溅上的血污,几缕绒毛被焦黑的火星燎得打卷,乱糟糟地黏在身上;原本灵动的鹿眼变得浑浊不堪,眼珠惊恐地乱转,时不时偷瞄身旁的沙僧,却连抬一下蹄子的力气都没有——蓝芒锁链如附骨之疽,每动一下,锁链便会生出细密的尖刺,扎得它妖身阵阵发麻。

八戒扛着九齿钉耙走在一旁,肥硕的身躯晃悠悠的,却始终用眼角余光盯着白鹿精,生怕这妖精耍花样。他见白鹿精瘫在地上还不安分地动耳朵,顿时来了兴致,故意放慢脚步,将钉耙往地上一拄,铁环碰撞发出“叮铃哐当”的脆响。“孽畜,还敢乱动?”他扯着嗓子吆喝一声,抬起钉耙,用最钝的耙齿轻轻戳了戳白鹿精的屁股。这一下力道不重,却精准地戳在它妖力最薄弱的尾椎处,白鹿精疼得“嘶鸣”一声,身体下意识地往前缩,可刚一动,蓝芒锁链便“咔嗒”一声收紧,冻得它瞬间僵住,只能委屈又惊恐地缩成一团,连呜咽都不敢太大声。八戒见状,乐得咧开嘴大笑,络腮胡都跟着抖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作孽?现在知道怕了,那些被你关在笼子里的娃娃,哭的时候你怎么不心疼?”说罢,又用耙齿轻轻敲了敲白鹿精的鹿角,惹得它又是一阵瑟缩,却连反抗的勇气都荡然无存。

暮色为比丘国都城的青灰城墙镀上一层暖橙光晕,城门内侧的两个守卫还抱着长枪打盹——这几日因孩童失踪案,连守门的差事都透着死气沉沉。忽然,其中一个守卫揉了揉眼,瞥见城外山道上走来的四道身影,以及被他们押在中间的白鹿精,顿时如被烫到般挺直脊背,另一个守卫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手中的长枪“哐当”砸在地上,惊得城门口几只觅食的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远。

两人先是僵在原地,瞳孔因震惊而放大,直到看清墨臻手中泛着冷光的金箍棒,看清沙僧锁链下白鹿精狼狈的模样,才猛地反应过来,其中一人扯着嗓子嘶吼:“是圣僧们回来了!他们把妖精抓回来了!”这声喊如投入死水的惊雷,瞬间炸响在城门内外。

原本守在城门内的百姓先是齐齐一愣,挑着空担子的货郎忘了放下肩膀的扁担,抱着布帕缝补的老妇停住了手中的针线,连趴在墙根下叹气的乞丐都支起了身子。寂静只持续了呼吸间,下一秒,震天的欢呼便冲破了城门的沉闷——“圣僧回来了!”“妖怪被抓住了!”欢呼声此起彼伏,货郎扔掉担子就往城里跑,老妇攥着布帕抹着眼泪呼喊邻里,乞丐也一瘸一拐地跟着人群往前涌,消息如长了翅膀的鸿雁,顺着街巷飞速传遍全城。

先前还萧条得能听见风吹落叶声的街道,瞬间被涌来的人群填满。卖糖人的小贩举着插满糖画的草把子狂奔,糖画在风里晃悠却舍不得掉;绣坊的绣娘们提着刚点亮的灯笼跑出店门,橘色的光晕在人群中连成流动的星河;药铺的老掌柜拄着拐杖,被学徒搀扶着快步前行,平日里沉稳的脸上满是急切。人们举着灯笼、捧着香烛,有的怀里揣着自家蒸的白面馒头,有的兜里装着给孩童的蜜饯,从东西南北四条大街汇聚而来,脚步声、呼喊声、孩童的哭闹声(被家长捂住嘴的兴奋啼哭)交织在一起,将往日的死寂彻底撕碎。

王宫前的广场很快被挤得水泄不通,石阶下的空地上,卖菜的老汉放下菜筐,将竹筐倒扣当凳子,让怀里的小孙孙站上去看;绸缎庄的老板娘扶着年迈的婆婆,婆婆手里还紧紧攥着为孙儿求的平安符,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期盼。连平日里深居简出的老秀才,都被管家搀扶着赶来,青布长衫被风吹得鼓起,手里还握着写着“除妖安良”的纸牌,颤巍巍地举过头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与真切的期盼,目光紧紧锁着广场入口,等着亲眼见证那作恶多端的妖精伏法,等着给自家受苦的孩子一个交代。

墨臻单手扣住白鹿精的颈后妖脉,如拎着一只无力挣扎的猎物般大步迈向广场中央的高台——那是比丘国百姓平日里祭祀天地的祭台,今日却成了审判恶妖的刑场。他手腕微微发力,将白鹿精狠狠按在高台中央的青石板上,力道之大让后者的膝盖重重磕在石面上,发出“咚”的闷响,疼得它龇牙咧嘴却不敢嘶鸣。随即,他掌心金箍棒猛地往地面一拄,“轰”的一声震得高台都微微发麻,棒身瞬间爆发出炽烈的金红流光,如一道环形火墙般迅速扩散,将整个高台笼罩其中。这光罩并非通透的屏障,而是凝实如红玉,表面流转着细碎的巫纹与佛光,石块砸在上面只发出“砰砰”的闷响便弹落,烂菜叶更是刚触到光罩就被高温灼成焦屑——既牢牢锁住了白鹿精的逃路,又隔绝了百姓的冲动泄愤。

唐僧缓步走上高台边缘,僧袍在晚风里轻轻摆动,他双手合十于胸前,檀木念珠在指尖沉稳流转,《金刚经》的经文从他唇间缓缓溢出,温润的声音穿透了广场的嘈杂,清晰地落入每一个百姓耳中。“此妖化身国丈,蒙骗比丘国王,于王宫后院设下黑铁牢笼,掳走百余名孩童……”他字字清晰,将白鹿精如何以“炼制长生丹”为幌子,如何挑选年幼孩童、如何加固牢笼防止逃脱的细节一一细数,连那些孩子被掳时的哭喊声、在笼中挨饿受冻的惨状都娓娓道来,仿佛亲眼所见。

“他竟在炼丹炉旁备下尖刀,只待吉时一到,便活生生挖取孩童心肝!”当唐僧说到此处时,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抑制的悲愤。广场上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先前还压抑的抽泣声化作震天的怒骂——“杀了这妖物!”“为我的孩儿报仇!”石块、烂菜叶如雨点般砸向高台,却全被金红光罩稳稳拦下。墨臻立在光罩中央,金瞳扫过下方群情激愤的百姓,声音沉而有力地响彻全场:“诸位稍安!俺老孙今日带它来,不是让它死在乱拳之下,是要它当着所有人的面认罪伏法,让天下人都知作恶的下场——这才是给孩子们最公道的交代!”话音落下,他抬手一挥,金红光罩边缘的光芒柔和了几分,既保留了防御,又让高台上下的视线畅通无阻,等着看白鹿精亲口伏罪。

“妖道!你害我儿性命,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一声凄厉的哭喊从人群中炸开,如钢针般刺破广场的嘈杂。一位身着粗布衣裙的妇人奋力挤到高台前方,怀里紧紧抱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小袄,袄角还绣着半朵歪歪扭扭的桃花——那是她亲手给七岁的儿子绣的生辰礼。她的发髻散乱,几缕枯黄的头发贴在布满泪痕的脸上,双眼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眼底布满血丝,嗓子早已哭哑,喊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感,却字字砸在人心上。

她猛地跪倒在光罩外的青石板上,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咚”的闷响,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将小袄举到胸前,指尖颤抖地摩挲着衣襟上的针脚,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打湿了粗糙的布面:“前几日他偷偷溜出去给我采野菜,撞见你掳走邻居家的小囡,他才七岁啊,不懂什么妖魔鬼怪,只知道冲上去拦你……”说到此处,她的哭声陡然拔高,几乎泣不成声,“你就、你就用那淬了毒的拂尘抽他!他小小的身子被你抽得满地滚,后背的皮肉都翻了出来,至今还躺在家里昏迷不醒,连水都咽不下一口——你这丧尽天良的妖物,怎么不去死啊!”

妇人的哭诉如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百姓积压的怒火。人群中,一位拄着拐杖的老汉颤巍巍地走出,他的右腿空荡荡的裤管系在腰间——那是前日为了护着孙儿,被白鹿精的妖风刮断的。他指着高台上的白鹿精,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刻骨的恨意:“我那孙儿才五岁,晚上睡觉还会抱着我的拐杖撒娇,你为了炼药,硬生生把他从床底下拖走!若不是圣僧们来得及时,我这老骨头只能抱着他的小鞋哭断肝肠!”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短打、手臂缠着绷带的青年挤了上来,绷带下的伤口还在渗血,那是他试图抢回被掳的妹妹时,被白鹿精的爪牙抓伤的。他指着白鹿精,声音因愤怒而发颤:“我妹妹才四岁,怕黑,每晚都要抱着布娃娃才能睡。你把她关在冰冷的铁笼里,她哭着喊爹娘,嗓子都哭哑了,你却拿着鞭子在笼外笑!若不是圣僧他们救她出来,她早成了你炼丹炉里的冤魂!”

越来越多的百姓涌到台前,有抱着孩子遗物默默流泪的老妇,有手臂带着抓痕的壮汉,还有被吓得瑟瑟发抖、躲在母亲身后却死死盯着白鹿精的孩童。他们的遭遇各不相同,却都浸满了血泪——有人的孩子被掳后受了惊吓,至今见了生人就哭;有人为了寻孩子,跑断了腿、磨破了脚,却只在王宫墙外捡到孩子的一只鞋;还有人因反抗白鹿精,被他用妖法打断了手脚,落得终身残疾。这些泣血的诉说交织在一起,如悲怆的歌谣,听得广场上的众人无不落泪,连吹过的晚风都带着呜咽般的凉意,更衬得高台上白鹿精的沉默愈发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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