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回比丘国(2/2)

白鹿精四肢被蓝芒锁链缚得死死的,整个妖身趴在高台的青石板上,剧烈地瑟瑟发抖,连带着颈侧的绒毛都在高频震颤。百姓们的怒骂声如重锤般砸在它心上,那些泣血的控诉字字诛心,而墨臻金瞳中那道如实质的威压,更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将它的妖魂都压得喘不过气。它先是死死咬着牙关,浑浊的鹿眼躲闪着下方百姓的目光,可当看到人群中那个断腿老汉举着孙儿的小鞋时,它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那鞋上绣着的虎头纹样,还是它当初掳走孩子时,亲手扯掉的。

“我招……我全都招!”它的声音尖利而嘶哑,带着哭腔,鹿嘴一张一合间,涎水顺着嘴角滴落,沾湿了身下的石板。“是、是南极仙翁默许我下凡的!他说比丘国国王昏聩,让我借着炼药的由头,收集孩童的精气,助他温养灵芝如意!”它抖着嗓子,将勾结的细节和盘托出,“我化作老道面见国王,谎称长生丹需一千一百一十一个童男童女的心肝做引,他立刻就信了,还把王宫后院的密室给我当炼药房!”

说到蒙骗国王的细节,它的声音愈发慌乱:“我每日给国王灌服迷魂汤,让他沉湎享乐,对宫外的惨状一无所知!那些黑铁牢笼是我用妖法铸的,笼壁刻着噬灵符文,能慢慢吸走孩童的精气,储存在后院的青铜鼎里!”它猛地抬起头,鹿眼瞪得滚圆,像是要将所有罪责都倾泻出来,“毒药就藏在鼎底的暗格,是用腐骨草和化魂水熬的,专门用来对付反抗的百姓;炼药秘方记在一本蓝皮册子里,藏在我卧室的床板下,上面还有南极仙翁亲手改的批注!”它连珠炮似的交代着,生怕说慢了半分,就会被百姓的怒火撕碎。

墨臻始终沉默地立在一旁,金瞳牢牢锁着白鹿精,将它每一个狡辩的神色、每一次慌乱的颤抖都看在眼里。当白鹿精说出南极仙翁的批注时,他眼底的最后一丝温度彻底消散,化作彻骨的寒芒。“说完了?”他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却让高台的空气都骤然凝固。不等白鹿精求饶,他手腕猛地一扬,掌心金箍棒瞬间爆发出炽烈的金红光芒,光芒不再是奔腾的流光,而是凝聚成一柄薄如蝉翼的利刃,边缘跳动着细碎的电光,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划过。

“嗷——!”白鹿精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嘶鸣,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悔恨,妖身被光芒触及的瞬间,如被烈火焚烧般剧烈抽搐,雪白的皮毛迅速碳化、脱落,露出下面焦黑的妖骨。不过呼吸间,它庞大的身躯便在金红光芒的净化下消融,最终化作一缕带着焦臭的黑烟,被晚风吹散,连一丝妖魂都未曾留下——这是作恶多端的下场,也是给所有百姓最彻底的交代。

墨臻抬手止住百姓的叩拜,金瞳扫过广场上那些带着伤痕的身影——断腿老汉空荡荡的裤管、青年手臂渗血的绷带、妇人红肿的双眼,还有孩童们脸上未褪的惊惧,这些画面让他攥着金箍棒的手微微松动。他退后一步,将金箍棒竖在身侧,掌心向上摊开,金红流光不再是凌厉的锋芒,而是化作温润的霞光,顺着指缝缓缓流淌,在掌心凝聚成一团柔软的光球。

“俺老孙除妖,不止为讨公道,更要护你们安康。”他声音沉而温和,手腕轻轻一扬,掌心的光球便如蒲公英般炸开,无数金红光点随风飘散,如细密的光雨,落在每一个受伤的百姓身上。光点触及断腿老汉的残肢时,化作淡淡的光茧将伤口包裹,老汉只觉腿间传来酥麻的暖意,原本空荡荡的裤管下,竟有微弱的知觉在复苏,他惊得瞪大眼,试着动了动膝盖,虽未重生肢体,却已感受不到刺骨的疼痛;青年手臂的绷带下,光点渗入伤口,渗血的创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脱落,只留下淡淡的粉色印记,连疤痕都未曾留下;那位抱着小袄的妇人,双眼的红肿在光雨浸润下渐渐消退,嗓子的灼痛感也彻底消失,她试着开口,清晰的声音让自己都愣住了。

处理完伤者,墨臻的目光转向那些缩在父母怀里的孩童。他们虽已安全,却仍紧紧攥着长辈的衣角,眼神里藏着挥之不去的恐惧,有的甚至在睡梦中发出细碎的抽噎,显然是被囚笼中的经历吓坏了。墨臻轻叹一声,指尖凝聚起更柔和的金芒,这些光芒如羽毛般轻盈,轻轻落在每个孩童的眉心。

被光芒触及的孩童,先是微微眨眼,随即眼中的惊惧便如冰雪遇阳般消融。那个曾在笼中哭闹不止的小女孩,原本紧抿的嘴角渐渐绽开笑容,伸手去够母亲鬓边的发簪,完全忘了铁笼的冰冷;那个被白鹿精毒打昏迷的七岁男孩,此刻从父亲怀里探出头,好奇地指着墨臻手中的金箍棒,叽叽喳喳地问“叔叔的棒子会发光吗”,全然不记得自己曾满身伤痕地躺在病榻上;连最小的襁褓婴儿,也停止了不安的扭动,咂吧着小嘴进入了安稳的梦乡,小脸上满是恬静。这些可怕的记忆,被金芒温柔地抹去,只留下父母温暖的怀抱与此刻的安宁。

百姓们看着自家孩子重展笑颜,看着自己的伤痛消散,再次对着墨臻深深叩首,这一次的跪拜,比先前更多了几分发自肺腑的感激与敬畏。墨臻抬手将众人扶起,金瞳中映着广场上的暖光,轻声道:“好好过日子,往后再无妖邪敢来作乱。”

“圣僧万岁!大圣千岁!”雷鸣般的欢呼如潮水般席卷广场,先前压抑的泪水与怒火,此刻尽数化作滚烫的喜悦与感激。百姓们再也按捺不住激动,老人颤巍巍地领头跪下,孩童被父母抱着一同俯身,连刚恢复元气的青年都扶着受伤的同伴,齐齐将额头贴在微凉的青石板上,“咚咚”的磕头声整齐而沉重,像是在叩谢重生的恩典。有人将怀中的白面馒头高高举过头顶,馒头的热气混着泪水蒸发的水雾,在夕阳下凝成细碎的光珠;绣坊的绣娘们将连夜绣好的“除妖安良”锦帕展开,鲜红的丝线在暖光中跳动,与百姓们脸上的笑容相映生辉。

墨臻立于高台边缘,金瞳中的冷厉如冰雪消融,渐渐漾开温润的光晕。他看着卖菜老汉将小孙孙举过肩头,孩子挥舞着沾满糖渣的小手朝他笑;看着那位抱小袄的妇人,正温柔地抚摸着苏醒的儿子的额头,眼底的血丝被笑意冲淡;看着那些曾被囚笼困住的孩童,此刻拉着同伴的手追逐嬉戏,银铃般的笑声刺破了连日的阴霾——这些鲜活的画面,如暖流般淌过他的四肢百骸,比任何战功都让他心头滚烫。掌心的金箍棒轻轻震颤,不再是怒战时的共鸣,而是带着细碎的、欣慰的嗡鸣,棒身的金红流光也柔和下来,如一层暖纱包裹着兵器,像是在为这人间烟火而欢喜。

夕阳已沉至西山,橘红色的余晖将广场铺成一片暖海,百姓们的发梢、衣角都镀上金边,连高台的青石砖都泛着温润的光泽。这光芒不仅洒在欢呼的人群中,更顺着师徒四人的衣袍流淌——唐僧的僧袍被染成暖橙,念珠在掌心泛着柔光;八戒的络腮胡沾着夕阳,肥脸上的笑容憨实而满足;沙僧依旧沉稳如石,却在光晕中微微放松了紧攥宝杖的手;墨臻的金瞳映着漫天霞光,将这人间的温暖深深烙在眼底。他忽然明白,所谓护道,从来不是打赢多少妖魔,而是守护住眼前这张张笑脸,护住这烟火缭绕的安宁——这公道,他们讨回了;这人间,他们护住了。

然而,当他抬眼望向西方,灵山所在的天际却与下方的暖光格格不入。一片墨色的乌云正悄然汇聚,起初只是天边的一缕阴翳,转瞬便如潮水般蔓延开来,云层厚重得仿佛要压碎苍穹,边缘还隐现着细碎的紫电,在云层后无声地闪烁。那乌云并非自然形成的阴云,而是透着一股熟悉的、冰冷的佛威,与当年五行山佛印的气息隐隐呼应,却比那时更显沉凝与压迫——比丘国的风波虽平,灵山的棋局却未曾停歇。墨臻金瞳微缩,指尖下意识地攥紧金箍棒,棒身的震颤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他知道,这场为百姓讨回的公道,不过是掀翻仙佛棋盘的第一步。那片汇聚的乌云,是灵山的警告,也是即将到来的风暴的前兆。但此刻,看着下方欢腾的人群,感受着掌心兵器的温度,他心中没有半分畏惧,只有愈发坚定的决心。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愈发挺拔,金红流光在周身淡淡萦绕,如一盏不灭的灯,照亮西行的路。无论灵山有多少风雨在等待,只要金箍棒还在,师徒一心,他便敢一路打过去,为这人间,为这众生,讨一个彻底的、真正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