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妖雾锁空山,残烟泣野魂(2/2)

院子里的篱笆早被撞得稀烂,歪七扭八地躺在地上,上面挂着的几缕破旧麻布,风一吹就“哗哗”作响。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狗正围着一堆褪色的粗布啃咬,它们的毛发肮脏打结,肋骨根根分明地凸在外面,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牙齿咬在布片上磨出刺耳的声响。听见马蹄声,野狗们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警惕与贪婪,喉咙里滚出威胁的咆哮,却在瞥见墨臻手中金箍棒的微光时,瞬间泄了气,夹着光秃秃的尾巴,拖着瘦得只剩皮的身子,慌慌张张地钻进了断墙后面,连啃到一半的破布都顾不上。

哭声就是从村头那间还剩半面土墙的茅屋里传出来的,那茅屋的茅草屋顶几乎全被掀光,只剩下几根朽坏的木椽横在墙头,挡不住风也遮不住雨。一个老妇人蜷缩在墙角的碎砖堆上,怀里紧紧抱着个瘦小的孩子,孩子的脸埋在她的衣襟里,只露出一截细得像柴火棍的胳膊,身上裹着件补丁摞补丁的单衣,衣料薄得能看见里面的骨头。老妇人的头发全白了,乱蓬蓬地粘在脸上,脸上积着厚厚的灰泥,眼泪一淌,就冲出两道弯弯曲曲的黑痕,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往下滴,砸在怀里孩子的衣背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她的哭声断断续续,每哭一声就剧烈地咳嗽,瘦弱的肩膀跟着颤抖,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却依旧死死抱着孩子,手指抠着孩子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老施主,这是怎么了?”唐僧翻身下马,快步走过去,从行囊里摸出个馒头递过去。老妇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看见唐僧的僧袍,才哆哆嗦嗦地开口:“是……是波月洞的妖怪……他又来抢人了……”

话音未落,旁边一间歪斜的茅屋门“吱呀——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木门的合页早已生锈,被汉子用仅存的左手费力推开时,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个断了右胳膊的汉子拄着根磨得光滑的枣木拐杖,一步一挪地从门后出来,空荡荡的右袖管用粗麻绳紧紧扎在腰间,布料上还沾着未干的褐色血渍。他左脸颧骨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刚用草药敷过,渗血的布条胡乱缠在头上,遮住了半只眼睛,露出的另一只眼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师父们是路经此地吧?快别往前走了!这碗子山波月洞的黄袍怪,是个吃人的恶鬼妖精!”

他用拐杖重重戳了戳地面,震得石屑飞溅,情绪激动得浑身发抖,左手指着远处被妖雾半遮的山涧,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前几天,俺们村五个猎户结着伴去山上砍柴,揣着干粮和砍刀,说傍晚就回来。可直到月亮挂在树梢,也没见着人影——第二天一早,俺们去找,只在山涧边捡到半块染血的衣襟,那是老三媳妇刚给他缝的新衣裳!”

说到这儿,他猛地咳嗽起来,捂住胸口弯下腰,好半天才缓过气,声音里添了几分哭腔:“昨天下午更狠!那妖怪带着十几个青面獠牙的小妖,驾着黑风就冲进村里。小妖们砸门抢东西,黄袍怪手里攥着根狼牙棒,一棒子就把村口的老槐树砸断了!俺冲上去护俺婆娘,被他一棒子扫断了胳膊,当场晕了过去。”他抬手抹了把脸,摸到头上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等俺醒过来,村里一片火海,俺家婆娘被小妖拖走了,还有栓柱家的娃、李婶家的双胞胎,一共三个娃娃,都被他们掳走了!俺趴在地上,听见那妖怪笑着说,‘细皮嫩肉的娃娃,正好当点心’!”

八戒听得火冒三丈,攥着钉耙的手指都泛了白:“这泼妖!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吃,看俺老猪一耙子掀了他的洞!”墨臻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扫过村落的惨状——墙角堆着几具盖着破席的尸体,席子下露出的手脚瘦小干瘪,显然是被妖怪残害的村民;村口的老槐树上,还挂着几件破烂的衣裳,衣裳上沾着发黑的血迹,风一吹就晃悠,像在诉说着苦难。

“先别急着动手。”墨臻的声音沉得像山岩,“你看那波月洞的位置。”他抬手往山深处指,那里的妖雾最浓,隐约能看见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前的空地上,散落着几具白骨,有的还套着破烂的猎户衣裳,旁边堆着些生锈的砍刀和弓箭——那是猎户们反抗的武器,如今却成了遗物。洞口两侧的石壁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波月洞”三个字,字缝里渗着暗红色的印记,不知是血还是什么妖物的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