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搬救兵(上)(2/2)

他抬手往庙门外虚指,金瞳透过门板缝隙,将外面浓如蜜浆的金雾看得通透:“这妖贼守而不攻,摆的就是耗字诀。他知道金箍棒是我的根骨,故意在外面耍弄挑衅,就是想激得咱们自乱阵脚。咱们若真冲出去,恰好中了他的圈套——他只需守着金刚琢,便能将咱们的兵器逐个收去,到时候师徒几人手无寸铁,岂不是任他宰割?”说到这里,他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金箍棒的温凉触感,“眼下唯一的法子,是我上天庭一趟。一来可向玉帝借天兵相助,二来正好去兜率宫见老君,问清这金刚琢的来历——若真如我猜测,这法宝与老君有关,他定然不会坐视妖物作乱。只有摸清底细、借来助力,咱们才能稳稳取回金箍棒,闯过这金兜山。”

唐僧闻言,心尖猛地一揪,枯瘦的手指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去,牢牢攥住了墨臻玄色僧袍的袖口——那布料上还沾着金雾凝成的湿凉潮气,指尖触到的瞬间,他竟清晰感觉到徒弟臂膀下紧绷的肌肉线条。

他往前凑了半步,佝偻的脊背微微挺直,原本因忧虑而浑浊的眼底,此刻盛着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担忧,连鬓角被雾水打湿的发丝都在微微颤抖。“悟空,万万不可大意。”他的声音比寻常更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恳切,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僧袍上粗糙的针脚,那是取经路上补丁摞补丁的痕迹,“上天庭往返路途遥远,你孤身一人,山高路远,途中若遇着不测可如何是好?”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墨臻额角尚未消退的戾气上,想起当年大闹天宫时那个桀骜不驯的石猴,又想起五行山下五百年的风霜,喉结动了动,语气愈发温和:“若真见着天庭神将,言语务必谦和些,莫要再像当年那般冲动,一句不合便动起手来。咱们如今是求经之人,凡事以和为贵,能借来援兵自然最好,即便不成,也莫要与天庭结下新怨,免得给西行之路再添阻碍。”说着,他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墨臻攥紧的拳头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像是在安抚徒弟心中未散的怒火,“你且放宽心去,我与八戒、沙僧在此守着庙门,定等你平安回来。”

墨臻对着唐僧深深拱手,玄色僧袍的袖口在膝前轻轻扫过,带起一缕混着金雾湿气的微风。方才还凝着冷厉的金瞳,此刻在庙内昏蒙光影的映衬下,渐渐漾开一丝暖光,那是历经五百年风雨仍未褪色的师徒情谊,比金箍棒的金光更显温润:“师父放心,弟子自有分寸。这金雾虽能遮眼,却遮不住俺的火眼金睛;那妖贼虽有法宝,却算不透俺的心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八戒紧绷的侧脸与沙僧按在宝杖上的手,声音又添了几分郑重:“你们在此守好庙门,无论外面传来何等挑衅骂声,或是兵器碰撞的响动,都莫要轻易出去——妖贼就盼着咱们自乱阵脚。待俺请来援兵,保管将这金兜山的妖氛一扫而空。”

说罢,他直起身,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形骤然绷紧如拉满的弓弦。玄色僧袍瞬间鼓胀,衣料与空气摩擦发出“咻”的轻响,整个人如一道离弦的墨影,朝着屋顶破洞疾驰而去。途经供桌时,他随手抓起一粒碎石扣在掌心——那是防备小妖突袭的应急之物,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跃出破洞的瞬间,他刻意将神力收敛至极致,身躯与空气的接触轻如鸿毛。沾在僧袍上的金雾碎屑被气流掀起,在身后织成转瞬即逝的淡金纱帘,而他的身影已如水滴融入墨色深潭般,悄无声息地扎进外面浓稠如浆的金雾之中。破洞处的金雾只微微翻涌了两下,便重新凝聚成密不透风的屏障,若不是地面还留着他踏过的半枚浅印,竟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庙内众人望着那恢复平静的破洞,八戒攥着钉耙的手才缓缓松开,掌心已沁出一层冷汗;沙僧默默将抵在门后的宝杖又往紧处推了推;唐僧则抬手捻动佛珠,喉间诵念的祈福声,比先前更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