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绝境抉择与夜奔江南(2/2)

“周伯,您怎么……”

“此处不宜谈话。”周伯压低声音说道,“老爷料到姑娘会走这条路,特意命老奴在此等候。船已经备好了,姑娘请随我来。”

沈清鸢又惊又喜,跟着周伯登上了一艘毫不起眼的货船。船上堆满了货物,只有几个船工,见到她也并未多问。

进入船舱之后,周伯才说道:“姑娘离开还不到一个时辰,三皇子府的人就包围了清鸢阁,声称要抓逃犯。王掌柜依照姑娘的吩咐,说您一早便出城采药去了。他们搜了一圈,没找到人,便撤走了。但城门已经戒严,只许进不许出。”

“那青禾呢?”

“青禾姑娘已安然无恙,现在老爷府上。”周伯递过来一个包袱,“这是老爷让人准备的,有银票、路引、换洗衣物,还有一封给江南故交的信。老爷说,江南巡抚是他的同年,可以信任。姑娘到了江南,可去投奔他。”

沈清鸢眼眶发热,说道:“周大人大恩,清鸢终生难忘。”

“老爷还说,三皇子昨夜连夜进宫,不知和陛下说了什么。今早陛下下旨,加封三皇子为‘征北大将军’,总领北境一切军务。李崇山将军……被夺去帅印,押解回京候审。”

沈清鸢心中一震,暗自想到:三皇子动作如此之快!李崇山一旦被押回京城,怕是凶多吉少。而北境军权落入三皇子手中,他凯旋之日,便是权倾朝野之时。

“还有一事。”周伯神色凝重地说,“老爷让老奴转告姑娘,李维正昨日告病,闭门不出。但兵部的人说,他前夜曾秘密会见三皇子的人。老爷怀疑,他们可能要对七殿下不利。”

沈清鸢握紧拳头:“我要尽快赶到江南。”

货船顺流而下,速度不算慢。但沈清鸢心急如焚,仍觉得太慢。她每日站在船头,望着南方的天空,心中默默祈祷萧煜平安。

船行五日,进入江南地界。两岸风光逐渐由萧瑟变得温润,但沈清鸢无心欣赏。她向船工打听漕运衙门和七皇子的行踪,可船工们都说不知道。

第六日傍晚,船在江宁府码头靠岸。周伯安排的接头人已在码头等候,是个精干的中年人,自称姓陈,是周廷玉在江南的生意伙伴。

“沈姑娘一路辛苦了。”陈掌柜将她接到一处僻静的宅院,“周大人的信我已经收到了。七殿下的事,我也打听到了一些。”

“殿下现在何处?”沈清鸢急切地问道。

陈掌柜神色凝重:“七天前,七殿下在苏州查漕运账目时,遭遇刺客,受伤落水,下落不明。”

沈清鸢眼前一黑,险些晕倒。陈掌柜连忙扶住她:“姑娘莫急,只是下落不明,未必就是……我已经派人沿河寻找,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刺客是什么人?”

“他们蒙着面,武功高强,不像是普通强盗。而且,”陈掌柜压低声音,“七殿下遇刺前,刚查到一批漕粮的去向——那批粮食根本没有运往北境,而是被转运到了私仓。而私仓的主人,据说与京城某位大人物有关。”

又是李维正!沈清鸢咬牙问道:“殿下查到了证据吗?”

“应该是查到了,但证据随殿下一起失踪了。”陈掌柜说,“现在江南官场人心惶惶,巡抚大人虽然想查,但阻力太大。而且三皇子的人已经到了江南,正在‘协助’调查,实际上是想控制局面。”

“三皇子的人?是谁?”

“一个叫刘琨的参将,带了两百亲兵,说是奉三皇子之命,保护七殿下安全。但我看,他们更像是来灭口的。”

沈清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萧煜生死未卜,她必须找到他。

“陈掌柜,我想看看殿下遇刺的地方。”

“这……太危险了。刘琨的人在那里日夜看守,外人根本进不去。”

“我有办法。”沈清鸢想起父亲教的易容术,“请给我准备些东西:面粉、炭粉、胭脂,还有一套粗布衣服。”

半个时辰后,一个脸色蜡黄、满脸麻点的乡下妇人走出了宅院。沈清鸢对自己的易容很满意,连陈掌柜都没认出来。

她挎着菜篮子,装作去河边洗衣的村妇,慢慢接近萧煜遇刺的那段河岸。

那里果然有士兵把守,禁止任何人靠近。沈清鸢躲在远处的芦苇丛中,仔细观察。河岸上有打斗的痕迹,几棵树上留有刀剑砍痕,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但奇怪的是,血迹并非仅有一处,而是分散在好几个地方。这表明当时并非只有萧煜一人受伤,刺客或许也受了伤。

她正思索着,突然听到士兵们的对话:

“都找了七天了,连个人影都没瞧见,估计早喂鱼了。”

“喂鱼也好,省得咱们天天在这儿守着。你说,上头到底是要找人,还是防止别人来找?”

“谁晓得呢。不过我听闻,昨天上游十里处捞上来一具尸体,身着锦袍,像是个贵人。刘参将亲自去查看,回来说不是。”

“不是就好。要是真找到了,咱们还得……”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武将,面容白皙无须,眼神阴鸷。

“刘参将!”士兵们赶忙行礼。

刘琨下马,扫视着河岸:“有什么发现?”

“回参将,没有。”

“继续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刘琨冷冷说道,“另外,加派人手,封锁上下游所有码头,严格盘查过往船只。尤其是从京城方向来的,一个都不许放过。”

沈清鸢心中一紧。这是在防备她吗?

刘琨又交代了几句,翻身上马,正要离开,忽然看向沈清鸢藏身的芦苇丛,眯起眼睛问道:“那边是什么人?”

一个士兵跑过去查看,沈清鸢赶忙低头装作洗衣。士兵看了看,回报道:“是个洗衣服的村妇。”

刘琨却不放心,策马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清鸢:“抬起头来。”

沈清鸢缓缓抬头,露出那张“麻脸”。刘琨皱眉打量了她几眼,突然问道:“你是哪个村子的?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回……回军爷,民妇是上游李家庄的,来走亲戚。”沈清鸢故意结巴,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李家庄?”刘琨冷笑一声,“李家庄离这儿有二十里,你跑到这么远来洗衣服?”

“亲戚家……没井,只好来河边。”沈清鸢越说声音越小,身子也瑟瑟发抖。

刘琨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说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沈清鸢心中一凛。她的手虽然涂了黄粉,但毕竟不是常年劳作的手,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差别。怎么办?

正犹豫时,远处突然传来喊声:“参将!上游有发现!”

刘琨立刻调转马头:“什么发现?”

“捞到一块玉佩,像是皇子佩戴的!”

刘琨大喜,顾不上沈清鸢,策马而去。

沈清鸢松了口气,赶忙收拾东西离开。回到宅院,她卸下易容,心神不宁。那块玉佩,会是萧煜的吗?他真的……

不,不会的。萧煜那么聪慧,一定还活着。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萧煜遇刺落水,已经七天了,如果还活着,会在哪里呢?如果受伤,需要医治,又会去哪里呢?

在江南人生地不熟,他会找谁求助呢?

忽然,她想起萧煜信中提到过一个人:江宁府的同知杜文谦,是他母妃的远亲,值得信赖。

对,去找杜文谦!

当夜,沈清鸢换上一身男装,在陈掌柜的帮助下,悄悄来到杜府。杜文谦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文人,听闻沈清鸢的身份和来意后,神色凝重。

“七殿下确实来找过我,但那是十天前的事了。”杜文谦说道,“他当时在查漕运的账,发现了一些问题,说要去找证据。后来就听说他遇刺了。我暗中派人寻找,但没有消息。”

“殿下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或者,有没有提到他可能去的地方?”

杜文谦想了想:“殿下说,如果遇到危险,会去一个叫‘听雨轩’的地方。那是他母妃生前在江南的一处别院,只有少数人知道。”

“听雨轩在哪里?”

“苏州城外,太湖边上。”杜文谦起身,“我带你去。”

“现在?太晚了……”

“救人如救火,顾不得了。”杜文谦显然对萧煜感情深厚,“况且,刘琨的人盯我盯得很紧,白天反而不便行动。”

两人连夜出发,乘坐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悄悄出城。

夜色中,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沈清鸢的心随着车轮的滚动,七上八下。萧煜,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