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太湖迷雾与生死重逢(1/2)
太湖的夜雾浓重,白茫茫的一片,十步之外便不见人影。马车在湖边小路上颠簸前行,车灯在雾中晕开昏黄的光圈,更增添了几分诡秘的氛围。
杜文谦坐在沈清鸢对面的人神色焦虑地说道:“听雨轩就在前面那片竹林后面,然而雾太大了,根本看不清路。”
沈清鸢掀开车帘,湖风裹挟着湿冷的雾气扑面而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并非因为寒冷,而是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四周太过安静,连虫鸣之声都没有。
“杜大人,您确定是这里吗?”
“确定。我年轻时经常来,不会记错。”杜文谦示意车夫停车,“前面的路狭窄,马车无法进入,我们步行前往。”
两人下了车,杜文谦提着一盏风灯,沈清鸢跟在他身后。竹林里的石板路长满了青苔,又湿又滑,行走十分艰难。大约走了一刻钟,前方隐约出现一座宅院的轮廓,白墙黑瓦,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就是这里了。”杜文谦上前敲门,铜环叩击木门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等了许久,门内毫无动静。
“没人?”沈清鸢心中一沉。
“不应该啊……”杜文谦又用力敲了几下,“看门的老吴是个聋子,但他很警醒,平时有点动静就会出来查看。”
沈清鸢绕着院墙走了一圈,发现侧门虚掩着。她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小心!”杜文谦抢在她前面,提灯照去。
灯光下,庭院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都是仆役的打扮,死状凄惨,显然经历过激烈的搏斗。血迹已经发黑,浸入了青石板的缝隙里。
沈清鸢捂住嘴,强忍着恶心,挨个查看。没有萧煜的身影,但这更让她心慌——他在哪里?还活着吗?
“去里面看看。”杜文谦的声音也在颤抖。
主屋的门大敞着,里面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瓷器碎裂,墙上有刀剑划过的痕迹,地上还有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
沈清鸢在屋里仔细寻找,忽然在书架后发现一道暗门。暗门虚掩着,后面是一条向下的石阶。
“密室?”杜文谦惊讶不已,“我来了这么多次,竟不知道这里还有密室。”
两人对视一眼,沈清鸢接过风灯,率先走下去。石阶很陡,通向一个不大的地窖。地窖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桌上放着一个包袱。
包袱里是几件染血的衣物——是萧煜的。还有一本账册,封面上写着“漕运司江南分司天佑十八年账目”。
沈清鸢翻开账册,里面详细记录了漕粮的流向,其中几页被特意折角,上面标注着:“此批粮转私仓,仓主李记商行,背后东家疑为兵部李尚书。”
果然是李维正!
她继续翻找,在石床的缝隙里发现了一枚玉佩——正是萧煜随身佩戴的那枚,上面沾着血迹。
“他一定在这里待过。”沈清鸢握紧玉佩,“但受伤了,所以留下这些。现在去哪儿了?”
杜文谦沉思片刻:“如果殿下受伤,需要医治,又会信任谁……”他忽然眼睛一亮,“太湖上有位神医,姓白,住在湖心岛上,脾气古怪但医术高超。殿下小时候在江南养病时,曾得到他的救治。会不会……”
“去湖心岛!”
两人迅速离开听雨轩,回到马车处。车夫听说要去湖心岛,面露难色:“大人,这大雾天的,湖上行船太危险了。而且白神医的岛不准外人靠近,咱们去了也上不了岛。”
“顾不了那么多了。”杜文谦说道,“去码头,找条船。”
码头空荡荡的,只有几艘渔船系在岸边,随着波浪轻轻摇晃。船主们都回家了,只有一个老船公在修补渔网。
“老人家,能不能载我们去湖心岛?”杜文谦上前询问。
老船公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摇头道:“雾太大,去不了。而且白神医不见外人,你们去了也没用。”
沈清鸢取出一锭银子:“老人家,我们真的有急事,人命关天。麻烦您通融一下。”
老船公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沈清鸢焦急的脸,叹口气:“上来吧。但我只能送你们到岛附近,上不上得去,看你们的造化了。”
小船在雾中缓缓划向湖心。四周白茫茫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听到桨划水的声音。沈清鸢坐在船头,双手紧握,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萧煜,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雾气中隐约出现一座岛的轮廓。岛上灯火点点,在雾中如同鬼火。
“到了。”老船公说道,“但我不能再往前了,白神医的规矩,外人船不得靠岸。你们游过去吧。”湖水寒冷刺骨。沈清鸢和杜文谦皆不通水性,但此刻已无其他选择。二人脱下外袍,仅着单衣,纵身跳入水中。
湖水比预想中更为冰冷,冻得人四肢僵硬麻木。沈清鸢咬紧牙关,奋力向前游去。杜文谦年事已高,渐渐体力不支,沈清鸢回头拉了他一把。
终于游到岸边,两人瘫倒在沙滩上,冻得嘴唇发紫。就在此时,几盏灯笼亮起,几个青衣童子围拢过来。
“什么人?竟敢擅自闯入白鹭岛!”
杜文谦勉强站起身来:“在下是江宁府同知杜文谦,求见白神医。有急事,关乎七皇子性命!”
童子们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等着。”随后转身跑进竹林。
不多时,一位白发老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正是白神医。他虽已年过七旬,但精神矍铄,眼神如鹰般锐利。
“杜文谦?我记得你。七皇子怎么了?”
“殿下遇刺后下落不明,我们怀疑他可能来您这里求救。”杜文谦急切地说道,“神医可曾见过殿下?”
白神医捋了捋胡须:“三天前,确实有个受伤的年轻人被冲上岛,但我没问他的身份。他伤得很重,到现在还昏迷着。”
沈清鸢心中一紧:“他在哪里?我能去看看他吗?”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沈清鸢顿了顿,“我是他的未婚妻。”
白神医看了她一眼,转身说道:“跟我来。”
竹屋简洁干净,弥漫着药香。里间的竹床上,躺着一个人,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正是萧煜。他左肩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渗出血迹,额头滚烫,显然在发烧。
沈清鸢扑到床边,握住他的手,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萧煜……萧煜你醒醒……”
他的手很烫,但还有脉搏。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白神医说道:“他肩上的箭伤很深,伤到了筋骨,好在没有毒。但落水时呛了水,又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我用了药,但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我能做些什么?”沈清鸢擦干眼泪。
“守着他吧,跟他说说话,也许能唤回他的神志。”白神医转身出去熬药。
杜文谦也跟了出去,询问详细情况。
屋里只剩下沈清鸢和昏迷的萧煜。她打来温水,用布巾擦拭他滚烫的额头、脸颊,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他的名字。
“萧煜,我是清鸢,我来了……你一定要醒过来……你说过要平安回来的,你不能食言……”
“你不是要带我去江南看看吗?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去看小桥流水,看烟雨楼台……”
“你还欠我一个答案……等这一切结束,你要给我一个明明白白的未来……”
她说了很多,从初次相见到彼此相知,从相互猜疑到彼此信任,从各自为战到生死相托。说到最后,声音哽咽,泪如雨下。
不知过了多久,萧煜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沈清鸢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又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指动了动,然后,眼睛缓缓睁开。
起初眼神迷茫,随后渐渐聚焦,落在她脸上。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清……鸢?”
“是我,是我。”沈清鸢握住他的手,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你醒了,太好了……”
萧煜想抬手为她擦去眼泪,但牵动了伤口,疼得皱起了眉头。沈清鸢连忙按住他:“别动,你伤得很重。白神医说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三天……”萧煜眼神一凛,“账册……账册在哪里?”
“找到了,在我这里。”沈清鸢从怀中取出那本账册,“还有你留下的玉佩。”
萧煜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刘琨的人……”
“我都已经知道了。”沈清鸢给他喂了点水,“是三皇子派刘琨来的,目的是灭口。李维正通敌的证据,你查到了吗?”
“查到了,但……”萧煜苦笑着说,“证据被我藏在另一个地方。我当时伤重,带不走那么多东西。”
“在哪里?”
“苏州城,寒山寺,大雄宝殿佛像的底座下。”萧煜说道,“除了李维正通敌的证据,还有他这些年贪污军饷、克扣漕粮的账目。足够将他置于死地。”
沈清鸢点头:“等你伤好一些,我们去取。”
“不行,太危险了。”萧煜摇头,“刘琨的人肯定在四处找我,也在寻找证据。你听我说,你带着账册回京,交给周尚书,他会知道怎么做。”
“那你呢?”我留在此处养伤。待风声过去,再设法回京。”萧煜凝视着她,“清鸢,此次就听我的吧。你已为我冒了太多风险。”
沈清鸢却摇了摇头:“要走便一起走。你伤成这般模样,我怎能放心留你独自一人?”
“可是……”
“没有可是。”沈清鸢态度决然,“萧煜,咱们一路走到如今,向来都是同进共退。此次也不例外。”
萧煜望着她坚定的双眸,深知劝不动她,只得轻叹一口气:“那至少等我能下床。如今这般状况,只会拖累你。”
接下来的几日,萧煜的伤势在白神医的精心治疗下逐渐好转。烧退了,伤口也开始愈合,虽说还无法下地行走,但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沈清鸢日夜守在床边,喂药擦身,关怀备至。杜文谦已经先行返回江宁府打探消息,并约定三日后派人来接应。
第三天傍晚,杜文谦派的人没来,来的却是一艘快船和一群不速之客。
“岛上的人听着!奉三皇子之命,捉拿朝廷钦犯!速速将萧煜交出来,否则踏平此岛!”
是刘琨的声音。他终究还是找到了这里。
白神医脸色一沉:“这岛四周设有阵法,他们一时半会儿上不来。但也撑不了多久。”
沈清鸢扶起萧煜:“我们从后山走。白神医,您跟我们一同走吧。”
“老夫活了七十多年,还从未怕过谁。”白神医冷笑一声,“你们走,我拖住他们。后山有艘小船,可以到达对岸。”
“可是……”
“别再犹豫了,快走!”白神医将一个小药箱塞到沈清鸢手中,“里面的药足够他用半个月。记住,伤口不能沾水,要按时换药。”
沈清鸢含着泪道谢,扶着萧煜往后山走去。萧煜伤势尚未痊愈,走得十分缓慢,但求生意志支撑着他。
后山果然有艘小船。两人上了船,沈清鸢划动船桨,小船悄然驶离小岛。回头望去,岛上火光点点,喊杀声隐隐传来。
“白神医他……”
“吉人自有天相。”萧煜紧紧握住她的手,“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再来答谢他。”
小船在雾气中穿行,沈清鸢拼尽全力划着船桨。她的手上磨出了血泡,但却不敢停下。身后的追兵随时都有可能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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