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发如霜染青丝（2/2）

“拿……命……来……换！！！”

他放弃了所有对身体的压制！放弃了最后一丝守护识海的清明！如同一个抱着火药桶冲向敌群的死士，将神魂中残存的最后一点意志，全部、彻底、毫无保留地，灌注到那沉寂在身体最深处、刚刚释放了毁灭一击的九幽本源之中！

**“所谓心魔劫，不过是天道予众生最后的慈悲：若连自己都不敢直面，何以直面混沌乾坤？”**

直面？何须直面！

他李汐沅今日，便要拉着这心魔，拉着这绝望，拉着眼前所有的仇敌，一同……焚烬！

轰——！！！

比刚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更加带着毁灭自毁气息的漆黑魔气，再次从他濒临破碎的躯体中轰然爆发！这一次，不再是冲击波，而是无数道扭曲、狂暴、如同失控孽龙般的漆黑触手！这些触手完全由最纯粹的九幽死寂和毁灭意志构成，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带着湮灭一切生机的凶戾，疯狂地、无差别地朝着四面八方，尤其是逼来的黑煞队长和矮小修士，狠狠抽打、穿刺而去！

“疯子！！”黑煞队长和矮小修士脸上的贪婪瞬间化为惊骇欲绝！他们感受到了！那根本不是攻击，而是彻头彻尾的自毁！是拖着敌人一起下地狱的疯狂！那狂暴的九幽触手蕴含的力量层次，远超他们能理解的范畴！他们想退，想逃，但那些触手太快！太诡异！仿佛锁定了他们的灵魂本源！

“阴煞骨盾！”

“怨魂护体！”

两人亡魂皆冒，仓促间祭出最强的防御魔器！一面由无数细小惨白骨片拼接成的盾牌，和一个由哀嚎怨魂组成的灰黑色护罩瞬间成型，挡在身前！

嗤！嗤嗤嗤——！

九幽触手狠狠抽打在骨盾和怨魂护罩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刺耳的、如同强酸腐蚀金属的声响！那看似坚固的骨盾，在触手的缠绕抽打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酥脆，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而那怨魂护罩更是不堪，被触手洞穿的瞬间，里面的怨魂如同遇到了克星天敌，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瞬间就被触手上携带的九幽死气净化、湮灭！

“噗！”矮小修士首当其冲，他的怨魂护罩如同纸糊般破碎！一道漆黑触手如同毒矛，瞬间洞穿了他的护体魔气，狠狠刺入他的胸膛！

“不——！”矮小修士发出绝望的嘶吼，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死寂、带着绝对湮灭属性的力量，正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吞噬他的魔元，冻结他的血液，撕扯他的魂魄！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眼神迅速黯淡，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机！仅仅两息，便步了王莽的后尘，化为一具新鲜的干尸！他临死前那极致的恐惧和怨毒，化作一股狂暴的精神冲击，狠狠撞入李汐沅本就濒临崩溃的识海！

“啊！”李汐沅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七窍之中同时溢出粘稠的黑血！但他眼中的疯狂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更多的九幽触手，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放弃了对矮小修士残骸的吞噬，转而更加凶猛地扑向惊骇欲绝的黑煞队长！

黑煞队长吓得魂飞魄散！他亲眼目睹了矮小修士的惨死！那诡异的、吞噬一切生机的力量，让他闻道境后期的修为都感到发自灵魂的颤栗！他拼了命地催动骨盾，同时身形暴退，只想逃离这个疯子，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然而，那些九幽触手如同附骨之蛆，无视距离，带着死亡的气息紧追不舍！骨盾在触手疯狂的抽打缠绕下，裂痕越来越多，眼看就要彻底崩碎！

就在黑煞队长即将被触手淹没的千钧一发之际！

“废物！连个油尽灯枯的小辈都拿不下！”

一个冰冷、苍老、蕴含着无上威严和恐怖魔威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陡然间响彻整个密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战斗的余波，狠狠敲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紧接着，一道灰黑色的光柱，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并非攻击李汐沅，而是精准地落在了狼狈不堪的黑煞队长身前！

嗡！

光柱散开，化作一面光滑如镜、边缘流淌着粘稠黑血的巨大圆形魔镜虚影！镜面并非映照现实，而是一片翻滚蠕动的、由无数痛苦扭曲面孔组成的灰黑色旋涡！

那些狂暴扑来的九幽触手，在接触到魔镜虚影的刹那，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镜面灰黑色的旋涡剧烈翻腾，发出无数重叠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痛苦嘶嚎！触手上蕴含的恐怖九幽之力，竟被那诡异的镜面旋涡强行吸收、吞噬、化解！虽然魔镜虚影也剧烈震荡，表面浮现细密的裂痕，但终究是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黑煞队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爬爬地扑倒在魔镜虚影之后，对着虚空声音传来的方向，以头抢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黑…黑煞老祖！属下无能！求老祖救命！此子身怀惊天魔功，疑似先天……”

“闭嘴！”那苍老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打断了黑煞队长的哭嚎。

魔镜虚影中央，那翻滚的灰黑色面孔漩涡中，一张巨大、枯槁、布满诡异魔纹、眼窝深陷如同骷髅的老者面孔缓缓浮现！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冰锥，瞬间穿透虚空，死死钉在了白发染血、魔纹缠身、跪在地上剧烈喘息、眼神却依旧燃烧着疯狂火焰的李汐沅身上！

“九幽之气……如此精纯……桀桀桀……”魔镜中的面孔发出夜枭般的怪笑，笑声中充满了贪婪、惊异和一种发现绝世瑰宝的狂喜，“末法废土，竟有如此魔种！小子，跪下！献上你的神魂和功法！本座可收你为亲传弟子，赐你无上魔道荣光！否则……”

那枯槁面孔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意：“本座便亲自出手，将你抽魂点灯，炼成最忠诚的魔傀！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恐怖的魔威，如同无形的山岳，透过那面诡异的魔镜虚影，重重压在李汐沅身上！这绝非闻道境！至少是擎云境，甚至更高！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李汐沅本就濒临破碎的身体在这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骨骼咔咔作响，刚刚强行催动九幽之力带来的反噬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在体内轰然爆发！他眼前一黑，再次喷出一大口黑血，身体晃了晃，几乎要彻底倒下！

意识在无边的剧痛和威压下迅速模糊。耳边是黑煞老祖那充满诱惑和威胁的魔音，是林铃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声，是识海中无数被吞噬者临死前的绝望哀嚎和心魔疯狂的尖啸！

“跪……下……”魔镜中，黑煞老祖巨大的面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吐出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汐沅的神魂之上！

跪下？

向这魔头俯首？

献出九幽御魂诀？

放弃救回她们的希望？

“呵…呵……”李汐沅低垂着头，白发遮住了他布满血污的脸，发出一阵低沉、嘶哑、如同破旧风箱般的笑声。那笑声里，没有恐惧，没有屈服，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嘲讽和……疯狂！

他染满黑血的手指，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再次按在了林铃冰凉的手腕上。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脉搏跳动。

然后，他猛地抬起头！

白发狂舞，魔纹狰狞！

布满血丝的漆黑眼眸中，那疯狂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如同两颗燃烧着九幽冥焰的星辰，死死迎向魔镜中那双俯视众生的魔瞳！

“老……狗……”李汐沅用尽全身力气，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碎裂的内脏，“想……要……我的……命……”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染血的、疯狂到极致、也桀骜到极致的笑容，对着那擎云境（甚至更高）的魔道巨擘，发出了来自末法废土、来自九幽深渊、来自一个蝼蚁灵魂最深处的咆哮：

“拿……你……全……宗……的……命……来……填！！！”

话音未落，他体内那刚刚平息、濒临枯竭的九幽本源，在主人这玉石俱焚的疯狂意志催动下，竟再次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却带着绝对毁灭气息的幽光！这光芒，不是为了攻击，而是……点燃！

**“逆天？何为逆天？天道是否有情意！你我何必挣扎求存，那不过是混沌中一粒尘埃妄图照亮永夜。”**

那就……让这尘埃，焚尽这永夜！哪怕只有一瞬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