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汾水之畔的赤珠(1/2)
一、汾水之畔的赤珠
商王武丁时期的芒种,鬼方部落的农妇蹲在河谷的沙地上,指尖掐断红穗的秸秆。饱满的谷粒裹着紫红外衣,在烈日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落在陶罐里的声响比粟米更沉浊。她用衣角擦去额头的汗,看着谷粒在陶底铺开的纹路,像极了部落图腾里的火焰。
那年夏蝗过境,半数庄稼被啃成光杆。农妇看着石臼里捣出的红粉,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这赤谷能治腹胀,去年部落里的孩童吃了野果呕吐不止,就是靠这粉子熬粥救回来的。她往粥里掺了把晒干的紫苏,丈夫喝了两碗,夜里翻来覆去的呻吟声竟轻了许多,清晨倒尿罐时,浑浊的尿液里多了些清亮。
秋收后,农妇在河岸的沙土地播下了红粱种。幼苗钻出地面时带着紫红,被洪水冲过的盐碱地竟成了最好的温床。商王的军队路过时,见这红穗在风中摇曳如火焰,便称其为,用青铜刀换了半袋种子带回国都。后来听说朝歌的粮仓里,红粱与黍米分仓而存,专供祭祀时调和玄酒——那微涩的口感,最能涤荡祭品的油腻。
二、关中酒坊的糟床
元狩三年的冬至,长安城的西市酒坊飘着奇异的香气。酿酒师将蒸熟的红粱倒进陶瓮,拌入曲蘖时,指缝间漏下的碎粒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他用木耙反复翻搅,直到谷粒裹满白色的菌丝,才封上瓮口,在泥封上按下自己的指印——这是祖传的规矩,每坛酒都要记着酿酒人的气息。
那年冬天,骠骑将军的军队班师回朝,许多士兵得了沙淋症,解手时痛如刀割。随军的医官想起民间验方,取酒坊过滤后的红粱酒糟,加水煮沸后让士兵坐浴。一个来自西河郡的少年兵说,泡过之后,腰腹的坠胀感渐渐消了,夜里终于能伸直腿睡觉,梦中的沙场上,红粱酒坛子滚得比匈奴的马鞍还远。
开春后,酒坊开始酿造新酒。酿酒师特意留了些带壳的红粱,说是要给隔壁染坊的老张送去。那汉子前几日吃了太多油腻的祭肉,腹胀得像面鼓,用红粱煮的粥喝了两天,打嗝时终于没了酸腐气。这红粱性子烈,酿酒师用木勺舀起发酵的酒醅,却烈得有分寸,能把肠胃里的浊气都赶出去。
三、汴梁药铺的红粉
政和七年的梅雨,汴京的惠民药局里飘着草药与谷物的混合气息。坐堂的大夫正用戥子称红粱粉,旁边的陶碗里,米粉与鸡内金末正被温水调成糊状。穿绿袍的小吏捂着肚子进来,说昨夜吃了太多胡饼,至今腹胀如鼓,连喝口水都觉得堵得慌。
用这红粱粉调粥,每日空腹喝一碗。大夫递过药包,指尖还沾着粉子的微红。小吏认得这红粱——去年黄河决堤时,灾民们就是靠朝廷发放的红粱饼度日,那些吃惯了精米白面的富家子弟,起初嫌其粗涩,吃了几日却发现,这粗粮竟比细粮更耐饥,也少了些积食的毛病。
药铺后院的晒场上,晾晒的红粱穗堆成小山。学徒们正用连枷拍打穗子,脱壳的红粱在竹匾里滚动,像无数颗凝固的血珠。老大夫看着这些谷粒,忽然想起年轻时在洛阳见到的景象:太平年间,红粱多用来酿酒;灾荒时,却是救命的良药。他在《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的空白处写下:粱者,良也,红白之别,在乎用之当否。
四、晋商驼队的干粮
万历年间的霜降,雁门关外的驼队正在沙地上歇脚。掌柜的用腰刀剖开皮囊,里面的红粱饼硬得像石块,却在篝火边烤过后散出焦香。赶驼人掰了半块塞进嘴里,粗糙的饼渣刮着喉咙,混着皮囊里的水咽下,腹胀的老毛病竟没犯——这是祁县老家带来的法子,红粱粉掺盐做成硬饼,既能耐饥,又能消食。
驼队里的少年总爱闹肚子,掌柜的便在他的粥里掺红粱。那孩子来自江南,吃不惯北方的粗粮,却在某次吃了变质的羊肉后,靠着红粱粥熬过了上吐下泻。这红粱在咱晋地叫,掌柜的看着远处的烽火台,经得住风沙,也经得住肠胃的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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