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菠萝解温(1/2)

杂果纪略

一、菠萝解愠

康熙年间的广州十三行,洋商们总在正午聚在林老汉的菠萝摊前,等着他用银刀将菠萝削成螺旋状。果皮上的坚硬鳞片在刀锋下卷曲,露出嫩黄的果肉,酸香混着海风的咸湿,能压下船舱里的闷热。

那年夏至,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刚靠岸,船长就得了怪病,整日烦躁不安,连冰镇的葡萄酒都喝不进。林老汉被请上船时,正撞见随船医生往药碗里倒番泻叶——药汤苦得能涩掉舌头,与他筐里菠萝的清甜,形成奇妙对比。

“菠萝性平,味甘,归脾经,能清暑消食。”他削菠萝的手法,与四十年前太医院院判教他的“理脾法”如出一辙,银刀转动的角度刚好能剔除果眼,却不伤及果肉,“这果看着糙,实则能把脾胃里的郁气,顺着酸津液慢慢化去。”他将菠萝榨汁,兑上蜂蜜,装在水晶杯里,看着倒像杯西洋甜酒。

第三日,船长的烦躁果然消了。林老汉收拾刀筐时,在货舱角落摸到个铜盒,里面是片风干的菠萝叶,叶脉刻着“和中”二字——正是当年院判随郑和船队下西洋时留下的信物。他想起院判说过,菠萝最妙在“外刚内柔”,像极了通商口岸的医者,看着粗粝,内里却藏着调和中外的智慧。

二、山竹劫

乾隆年间的暹罗贡船,总在梅雨季节带着山竹靠岸。果壳紫黑坚硬,像块被海水浸过的墨玉,剥开却露出雪白的果肉,瓣瓣相拥如蒜瓣,甜中带涩的滋味,能压下岭南湿热带来的疮毒。

那年秋天,粤海关监督的公子得了痤疮,满背红疮流脓,太医用了三帖解毒药都不见好。贡船的通事将山竹捣成泥,混着珍珠粉敷在患处,说这果“降燥解热”,比宫里的玉容散更管用。监督发现通事剥山竹的手势,与二十年前太医院丢失的“理疮诀”分毫不差——指尖捏着果蒂的力度,刚好能让果肉完整脱出,不沾半点紫汁。

“山竹性平,味甘微酸,归脾经,能润肌肤。”通事从果筐底摸出个锦囊,里面是晒干的山竹皮,表皮纹路与监督腰间玉佩的云纹完全重合,“我祖父当年在太医院,贵妃们得了热疹,都是用这果皮煮水熏洗,说是能把热毒从毛孔里‘吸’出来。”

公子的疮好那天,监督在山竹核里发现张字条,上面是太医院院判的笔迹:“山竹性缓,最忌多食,如医者用药,过则为害。”原来这果含糖量极高,肥胖者需慎食,难怪通事每次只让公子吃三瓣。

三、荔枝谋

嘉庆年间的福建荔枝园,驿卒们总在六月围着园主王婆,等着摘刚熟透的“状元红”。果皮鲜红如霞,剥开时汁水淌在掌心,甜得能粘住指尖,却不敢多吃——老辈人说这果性热,吃多了会“上火”。

那年夏天,进京赶考的举人们在驿站中暑,个个头晕心悸。王婆将荔枝壳煮水,滤出的清汤装在粗瓷碗里,说这果“生津和胃”,核仁煎水还能补肝肾。有个老举子认出她煮果壳的陶壶,壶底刻着的“补元”二字,正是三十年前太医院丢失的“食疗壶”标记。

“荔枝性热味甘,归心脾经,鲜食止渴,煎食补养。”她剥荔枝的指甲在果蒂处掐出的月牙痕,与父亲传下的“补元诀”分毫不差,每颗果实的重量都精确到五钱,“我爹当年在国子监当差,书生们熬夜苦读,都是用荔枝核煮粥吃,说是能把耗损的气血补回来。”她从地窖里取出坛荔枝干,坛口封泥上的印章,与父亲失踪时携带的腰牌完全相同。

举人们赴京那天,王婆往每人行囊里塞了包荔枝干。她望着远去的车马,想起父亲说过,荔枝最妙在“生熟异效”,像极了读书人的性子,鲜时张扬,干后沉敛,都能各尽其用。

四、石榴记

道光年间的黄河岸边,纤夫们总在歇脚时围着李老汉的石榴摊,分食刚从河对岸运来的甜石榴。果粒饱满,红得像玛瑙,咬破时汁水溅在黝黑的臂膀上,能压下河水腥气带来的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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