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当归郁金猪蹄汤(1/2)

三汤粥记

当归玉金猪蹄汤

乾隆三十五年的深秋,苏州织造府的后花园里,残荷在冷雨里垂着头。沈婉仪坐在水榭的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紫檀木桌的纹路,看檐角的雨滴串成线,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贴身丫鬟云岫端着食盒进来时,铜炉里的银丝炭正烧得旺,把瓦罐里的汤气烘得愈发浓郁。

小姐,厨房炖了当归玉金猪蹄汤。云岫揭开盖子,汤色乳白如凝脂,猪蹄的骨肉在汤里若隐若现,蜜枣的褐红与当归的深褐交相辉映,几片生姜浮在表面,像被谁撒了把碎金。

沈婉仪抬眼时,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水汽。自上月父亲因漕运案被革职,她便总觉得胸口堵着团棉花,白日里对着账本发呆,夜里睁着眼睛到天明,连镜中的自己都觉得陌生——往日里最爱的胭脂,如今瞧着只剩俗气。府里请的郎中说是肝气郁结,开了柴胡疏肝散,药汤苦得她直皱眉,倒不如这碗汤来得熨帖。

猪蹄选的是前蹄,剁成块后用沸水焯去血沫,炖得皮肉分离,轻轻一抿,筋络便化在舌尖,带着醇厚的肉香;当归十克,是岷县来的干货,切片后透着油润的光泽,那股独特的药香被八克郁金香中和了大半;五颗蜜枣去核后炖得发胀,甜味顺着汤水流淌,连带着生姜的辛都变得柔和。云岫往汤里撒了点盐,说这是母亲特意交代的,味要淡,才能让药材的性子慢慢渗出来。

母亲说,这汤得用砂锅在炭炉上炖足四个时辰。云岫替她披上披风,当归得用黄酒泡过再下锅,说这样能活血而不燥;郁金香要选未全开的花苞,取其疏肝解郁的意思;生姜十五克,得多拍碎些,才能去猪蹄的腥气。她忽然放低声音,前日我去厨房,听见张妈说,这汤是给心里的结松绑,当归是解开绳结的手,郁金香是理顺绳头的梳

沈婉仪舀汤的手顿了顿。她想起幼时跟着祖母在灵隐寺小住,有位比丘尼见她总因小事哭鼻子,便用当归和郁金香煮水给她喝,说是小姑娘家肝气盛,靠这个能让性子顺些。那时只当是玩闹,如今喝着这汤,竟觉得胸口的棉花慢慢散开,连呼吸都顺畅了些。

喝到半月头上,沈婉仪忽然想翻出旧日的绣绷。指尖拈着丝线穿过素绢时,竟不似往日那般发颤,绣出的兰草叶尖带着韧劲,倒有了几分生气。云岫笑着说:小姐昨日还教我辨认账本上的药材名,说当归的字,原是让气血归位的意思。

这日母亲来看她,见窗台上摆着刚绣好的帕子,笑着说:再喝几日汤,便陪我去城外的云栖寺走走吧。沈婉仪望着汤碗里的当归片,忽然明白这汤的妙处——当归活血如疏浚河道,郁金香疏肝似推开窗棂,猪蹄蜜枣补虚像添柴加薪,竟是把与揉在了一处,让郁积的心气慢慢舒展,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虽还有云,却已透着光亮。

枸杞麦冬粥

同是这年冬初,扬州府的雪落得绵密。盐商林家的二公子林景舟坐在书斋里,望着窗外的红梅发怔。他近来总觉得头晕,看账本上的字像隔着层水雾,连算盘珠都在眼前打转。小厮阿福端着食盒进来,白瓷碗里的粥泛着淡淡的米黄,枸杞子的红、花生米的粉、麦冬的黄,在米粥里交织成一幅细碎的画。

公子,这是厨房新熬的枸杞麦冬粥。阿福把碗搁在书案上,粥的热气熏得砚台都起了层雾,王郎中说,您这是肝肾不足,得用些能的东西。

林景舟舀粥的动作轻了些。他自小用眼过度,十三岁便能背完《十三经》,可这两年不知怎的,看书写字稍久,便觉得眼前发黑,耳鸣得像有蝉在耳边叫。太医院的方子用了不少,熟地、首乌吃了一堆,反倒添了腹胀的毛病。此刻喝着粥,枸杞子的甜混着麦冬的清,竟让头晕的劲儿缓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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