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惊雷(2/2)
而自己手里的那份账册,可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到时候,这些刚穿上军装、刚学会握枪的年轻人,会被卷进去吗?
“将军。”郭延绍犹豫了一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禁军那边,这几天不太对劲。”郭延绍说,“马军司好几个将领被软禁,下面的人心惶惶。我听到风声,说有人想……想闹事。”
“闹事?”赵匡胤终于转过头,“怎么闹?”
“具体不清楚。但禁军里不少军官都是世袭的,父传子,兄传弟,关系盘根错节。陛下这次查得太狠,动了太多人的利益。”郭延绍顿了顿,“将军,咱们新军虽然人少,但位置特殊。万一……”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
万一禁军真闹起来,新军站在哪边?
赵匡胤沉默良久,最终说:“传令下去,从今天起,军营加强戒备。夜间岗哨增加一倍,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郭延绍去传令了。赵匡胤独自站在雨中,看着校场上那些年轻的面孔。
他想起了刘七独眼里最后的光。那个被逼到绝路的禁军伍长,到死都以为自己是权力的牺牲品。
而他赵匡胤,现在也站在了权力的棋盘上。每一步,都可能决定很多人的生死。
雨水更大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潞州节度府的书房里,李筠正在看晋阳来的回礼。
野利昌的商队三天前返回,带回了北汉监国刘承钧的答复——不是文书,是一箱礼物。箱子里有上好的貂皮十张,辽东海东青一对,还有一把镶满宝石的契丹弯刀。
“汉主说,礼尚往来。”野利昌站在一旁,“他还说,李将军是豪杰,豪杰就该用豪杰的刀。”
李筠拿起那把弯刀。刀很沉,刀鞘上镶的红宝石在烛光下像凝固的血。他拔刀出鞘,刀身泛着幽蓝的光,刃口锋利得能吹毛断发。
好刀。但也是一把烫手的刀。
“他还说了什么?”李筠问。
“汉主问,将军在潞州,可还住得惯?”野利昌说,“若觉得潞州偏僻,晋阳城里有的是好宅子。若觉得昭义军节度使的位子坐得不稳,汉主愿意上表朝廷,举荐将军为……河东节度使。”
李筠的手顿住了。
河东节度使,那是北汉的官职,管辖范围包括晋阳在内的大半个河东地区。刘承钧这是在招揽他,用比他现在的昭义军节度使更高的官位。
“他还说,”野利昌继续道,“陛下年轻气盛,行事难免操切。将军这样的老将,应该知道,有些事急不得。与其跟着陛下折腾,不如……早谋退路。”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有烛火跳动的噼啪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李筠把刀插回鞘中,放回箱子。然后他看向野利昌:“野利兄,你觉得,我该答应吗?”
野利昌笑了:“将军说笑了。这是将军的事,我一个商人,哪敢多嘴。”
“那就说说你的看法。”李筠坐回椅中,“就当是朋友闲聊。”
野利昌沉吟片刻,缓缓道:“将军,我是党项人。我们党项有句老话:狼群围猎的时候,最危险的不是眼前的猎物,是背后那些等着分肉的同类。”
他顿了顿:“陛下要整顿,要改革,这没错。但改革就要得罪人,得罪了人,就会有人想把他拉下来。将军现在站的位置,往前一步可能是荣华富贵,退后一步……也可能是万丈深渊。”
“那你觉得,陛下能成吗?”
“我不知道。”野利昌摇头,“但我知道,历史上敢这么干的皇帝,要么成了千古一帝,要么……死得很惨。”
他说完,躬身行礼:“话已带到,礼已送到。在下告辞。”
野利昌走了。李筠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着那箱礼物。貂皮华贵,海东青神骏,弯刀锋利。
都是好东西。
但好东西,往往要拿命去换。
他想起潞州城守城那七天,想起那些饿着肚子还在拼命的士兵,想起陛下密信里那句“卿乃国之北门”。
也想起女儿出嫁时,拉着他的手说:“爹,打完仗早点回家。”
回家。
他的家在汴梁,在大周。不在晋阳,不在北汉。
李筠站起身,走到窗边。雨夜的太行山隐没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山就在那里,那条秘道就在那里。
他回到书案前,铺纸,磨墨,开始写信。
不是给刘承钧的回信,是给陛下的密奏。
他要告诉陛下,北汉在招揽他。
也要告诉陛下,他会把那条秘道,还有刘承钧的礼物,原封不动地交上去。
这不是因为他有多忠诚。
而是因为他知道,有些路,一旦走了,就回不了头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即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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