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权柄与玫瑰(2/2)
“我们无意于过去的纷争,格林先生。”奥尔麦缇斯的声音更加坚定,
“塞尔温家族愿意摒弃前嫌,站在您这一边。我们拥有古老的人脉、积累的财富,以及在魔法部某些关键位置上的……影响力。这些,都将是您的可用资源。”
安格斯尔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你的意思是……合作?与我合作?”他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说说看,塞尔温先生,你认为我需要什么样的‘合作’?”
奥尔麦缇斯感受到了压力,但他并未退缩。“稳定,格林先生。”他清晰地说,“您把旧屋子拆了,我们擅长把新的根基打稳。让该闭嘴的人闭嘴,让该听话的人听话。”
“听起来像是收尾的工作。”安格尔斯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
“是奠定新秩序基础的工作,格林先生。”奥尔麦缇斯纠正道。
安格尔斯沉默着,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你认为我想做什么?我打击魔法部,只是为了建立以我为主的新秩序?我与伏地魔对立,是因为想要代替他掌控魔法界?那我认为你在侮辱我。”
他旁边的莫特莱克用酒杯挡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多么清新脱俗的装x!
奥尔麦缇斯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我知道您是为了魔法界的安危,毕竟有这么一位无能的部长和无能的政府,再加上麻瓜科技的日益发达,巫师总有一天会被麻瓜踩在脚下。”
安格尔斯轻笑一声,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笑着说:“你应该会和我的一位……德姆斯特朗的朋友很有共同话题。”
“提议,我听到了,塞尔温先生。”他没有说接受,也没有说拒绝。“但身为一名出生在上世纪魔法界的巫师,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魔法部的腐朽和无能。
我想,任何一个能够理性思考、目光长远的巫师都该明白。在这种关头,巫师群体最该做的,是提升自身的实力,解决内部的纷争与毒瘤,而不是妄想通过踩踏他人、甚至挑起对外战争来彰显自己的存在。”
奥尔麦缇斯·塞尔温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骨节微微泛白。
安格尔斯·格林已经表达了自己的立场,他原本以为这位先生出生在一世纪前那个:对血统纯正更加重视、血统歧视更加严重、对麻瓜也更反感的时代,应该会和他的想法差不多,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解决内部纷争……”奥尔麦缇斯缓缓重复着,他抬起眼,目光透过杯中茶水袅袅的热气,直视着安格尔斯那双依然波澜不惊的蓝眼睛。“一个崇高的目标,格林先生。尤其是在这样……动荡的年代。”
客厅里一时只剩下壁炉里木柴轻微的噼啪声。莫特莱克把玩着自己的酒杯,脸上惯常的轻浮笑容消失了,难得地显出一丝专注。
芙瑞妮希娅则微微屏住了呼吸,她能感觉到父亲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凝重的压力。
而且,她比父亲更敏锐地捕捉到了安格尔斯平静表面下那一闪而过的怒意。
芙瑞妮希娅都担心他会突然抽出魔杖给自家父亲一个钻心剜骨。
“格林先生,请恕我直接一点。”奥尔麦缇斯继续道,“我想知道……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安格尔斯的目光从奥尔麦缇斯身上移开,扫过芙瑞妮希娅紧绷的脸,最后落回这位老塞尔温的脸上。
“很简单,塞尔温先生。”
他回答的声音不高,”
“活着。”
老塞尔温微微瞪大眼睛。
“没错,活着,并且……保持安静。”
安格尔斯微微侧头,“我不需要你们冲锋陷阵,也不需要你们摇旗呐喊——至少在真正需要你们之前。我需要的是……稳定。魔法界不需要更多的混乱,不需要更多的派系倾轧,尤其是在一个更大的威胁尚未解除的时候。”
“我并不想杀太多的同胞,更不希望那些承载着魔法历史的老牌巫师家族越来越稀少——火灰蛇党的大部分成员就是例子。”
芙瑞妮希娅的手指微微蜷缩。
警告、威胁。
他是在告诉塞尔温,只要他们敢站在伏地魔身边给他添乱让他心烦,他就敢让塞尔温成为历史。
说起来,安格尔斯·格林的目的似乎也只是想给伏地魔添堵,并没有想要直接对抗的意思,不然他完全可以阻止伏地魔复活。
芙瑞妮希娅突然觉得这人也挺好懂的,毕竟像安格尔斯这样的老古董,最怕的就是无聊吧?
同时她也悄悄瞥了一眼父亲——似乎没有完全听懂安格尔斯潜台词的样子。
但她并不打算提醒,这个时候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保持安静。
像格林刚刚所说的那样。
“和平的代价,有时是高昂的。”老塞尔温继续道:“您提到了一世纪前的火灰蛇党…那场悲剧,确实令人扼腕。古老的家族,深厚的传承,在错误的旗帜下……灰飞烟灭。”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毕竟他们也是其中之一,当时因为西尔瓦努斯·塞尔温,家族遭受了不少创伤。
“我们……”他继续说:“不会让一个世纪前的错误发生。”
安格尔斯似乎对奥尔麦缇斯压抑的屈辱毫不在意。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的扶手,发出细微而规律的笃笃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他目光轻飘飘地掠过这位老塞尔温紧绷的脸,最终落在了芙瑞妮希娅身上。
“说起来,”安格尔斯的声音再次响起,语调轻松,“我有点好奇。塞尔温先生,为什么这么早就来找我了?福吉还在魔法部长的位置上喘气,伏地魔也还藏在暗处。时机似乎……有点微妙?”
客厅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老塞尔温被问得措手不及,他心想这难道不是你暗示的吗,他们家一半人都被抓进监狱,或者是短暂的在部里监禁,还有一个被杀,不过来找你难道等你弄死我们所有人吗?
但他张了张嘴,找不到一个既体面又合理的解释。老塞尔温下意识地瞥向自己的女儿。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安格尔斯的眼睛。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加深了。
“噢——” 安格尔斯拖长了调子,“看来,这主意…并非出自塞尔温先生?” 他微微一笑,目光再次落在芙瑞妮希娅身上。
“是塞尔温小姐的远见?”
老塞尔温的脊背微僵。
“我只是想说,我更喜欢和聪明人谈话。”安格尔斯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平淡的语调,“如果今天代表塞尔温家族来和我谈话的,是塞尔温小姐本人……”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芙瑞妮希娅那双仍然镇定的眼睛。
“我想,这场谈话……会让我愉快得多。”
——
在两位塞尔温即将离开这座浮夸得令人眼晕的宅邸,穿过那条铺着厚实地毯、墙上挂着巨大抽象派油画的走廊时,芙瑞妮希娅的脚步顿住了。
她总有种奇怪的直觉,总觉得安格尔斯还有没说完的话。
“你直觉很准。”
芙瑞妮希娅心脏猛跳了一下,看向自己左前方的位置。
安格尔斯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芙瑞妮希娅嘴角微微抽动,看来埃里克那家伙说得还真不错,这人现在真的跟鬼一样。
“猫头鹰先生还有什么事吗?”她巧妙地运用了二人初见时的称呼,把自己现在的位置放在了“个人”上,而并非“家族”。
安格尔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向前优雅地踏了两步。他修长的手指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扎着深绿色绸带的长方形礼盒,包装精致考究。
芙瑞妮希娅疑惑地看着他递过来的盒子:“这是……?”
安格尔斯没有解释,只是示意她自己打开。芙瑞妮希娅迟疑地接过,解开绸带,掀开盒盖。深色的天鹅绒衬垫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精美的银制链条吊坠。
吊坠的主体,是一块切割完美的硕大红宝石,在昏暗走廊壁灯的光线下,宝石内部仿佛有炽热的火焰在缓缓流动、燃烧。
芙瑞妮希娅恍然地看向安格尔斯,呼吸急促。
她拿起吊坠,熟练地将其翻到背面。
是熟悉的“s”,塞尔温家族的首字母。
芙瑞妮希娅的目光瞬间凝固了,一个遥远但温暖的记忆瞬间淹没了她。
她的曾祖母艾拉米拉·塞尔温。那个总是穿着旧式长裙,身上带着淡淡紫罗兰和旧书味道的老人。
芙瑞妮希娅的童年里,父母的身影总是因为忙碌而模糊。
是曾祖母温暖干枯的手牵着她走过宅邸长长的走廊。
是曾祖母在壁炉边给她讲述古老家族的传说和那些被遗忘的魔法。
也是曾祖母用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在她哭泣时慈祥温柔地安慰。
她记得曾祖母苍老却依然明亮的眼睛,记得她讲起年轻时冒险时脸上闪烁的光芒,记得她抚摸着自己头发时,那枚红宝石吊坠在她瘦削的锁骨间微微晃动的样子。
“我的小妮希娅,”曾祖母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带着慈爱和忧郁,“这个,等你长大了,真正懂得它的分量时,曾祖母会亲手交给你。它承载着塞尔温的过去,也守护着塞尔温的未来。”
那是她最珍视的承诺,是连接她和那位慈爱老人的纽带。
后来,曾祖母突然病逝,葬礼上芙瑞妮希娅哭得撕心裂肺。
她问父亲,曾祖母的吊坠呢?奥尔麦缇斯只是疲惫而烦躁地说,大概是随曾祖母下葬了。
那毕竟是她生前最贴身的东西。芙瑞妮希娅勉强信了,那份遗憾和思念深埋心底,成为一处无法触碰的柔软。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它。
“这是……”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这是我曾祖母艾拉米拉的遗物……很久以前就遗失了,你……你是怎么找到的?”
安格尔斯温和地笑着,“别忘了,你曾祖母是我那个年代的人,我总有些消息渠道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随意,“不过,找到它的过程……倒是有点意思。它并没有随艾拉米拉女士长眠地下。而是在她去世后不久,因为某些……家族内部的‘需要’,被暂时‘保管’了起来。”
芙瑞妮希娅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听出了安格尔斯的意思,有人故意将它藏了起来。而芙瑞妮希娅知道是谁,或者该说,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她的父亲。
他不希望这件象征着曾祖母认可、甚至可能隐含着某种继承意味的信物,落到她这个女儿手里!他宁愿吊坠“消失”!
一股混杂着被欺骗的愤怒和被轻视的屈辱感冲上芙瑞妮希娅的心头。
她是谁?塞尔温家族最受宠爱的小女儿。
父亲的宠爱让她可以不必成婚,可以让她肆无忌惮地追求刺激,追求她所热爱的一切。
她不用操心任何事,只需要在父亲身边做一个“美丽的女儿”就好。
可这好吗?这不好。
她想起那些年,家族里是如何将她排除在核心决策之外,如何将资源倾注给那些真正被视作继承人的哥哥们,即使她的才智远超他们!
但她没想到,连曾祖母留给她的最后念想,父亲都要剥夺!
安格尔斯看着她眼中翻涌的情绪风暴,声音放得更轻,“芙瑞妮希娅,”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艾拉米拉女士的眼光从未出错。她看到了你身上的光芒,也看到了这光芒最终会照亮哪里。塞尔温家族需要的,不是固守陈腐的偏见或在恐惧中挣扎求生,它需要像你这样,拥有真正的勇气和远见的人来指引方向。”
芙瑞妮希娅避开他的目光,继续将视线落在吊坠上。
安格尔斯并不在意,只是轻笑,“我相信,你会是塞尔温家族有史以来最英明的家主。”
当芙瑞妮希娅再次抬头时,安格尔斯的身影已经不见了,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