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清算(2/2)
安格斯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夹层……”他重复了一遍,语气若有所思,“一个连你之前都不知道的夹层。”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塞巴斯蒂安,“你确定,在你把它藏进去的时候,没有那个瓶子和夹层?”
“我确定!”塞巴斯蒂安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被质疑的恼怒,但眼神对上安格斯视线的一瞬间,又下意识地想要移开,他强忍着,语气生硬地说,“那相框是我亲手做的!也是我亲手藏进去的!当时里面除了照片,什么都没有!”
安格斯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他的说法。他没有再追问,但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深思的神色更浓了。
……
格林庄园的花园在夏日的午后显得宁静而美好,花园里玫瑰盛开,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香气。西莱斯特女士正坐在白色铁艺桌旁,心事重重地搅动着茶杯里的银勺,直到安格斯的身影出现在玫瑰花丛旁的小径上。
“安格斯!”她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惊喜又带着些许局促的笑容,“你来了!我真高兴……我还在想,你最近是不是在忙……”
“母亲。”安格斯走上前,声音比平时更加温和,“只是格林德沃那边的一些琐事,再加上塞巴斯蒂安那边有点小状况,已经解决了。”
安格斯从善如流地拉开西莱斯特女士对面的椅子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精致的茶点,“您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哦,是吗?”西莱斯特女士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神情放松了些,“主要是你来了,我心里就踏实了。”她顿了顿,仔细端详着安格斯,“你看上去有些疲惫,事情还顺利吗?”
“有点麻烦,但总能解决,毕竟我是‘安格斯’。”安格斯微微一笑。”
西莱丝特女士略微松了口气,但很快,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试探,“那么上次……关于和米迪尔赛马的事,我……”
“妈妈,”安格斯轻声打断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背,蓝眼睛里带着令人安心的诚恳,“那件事早就过去了。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您知道,对我来说,您和父亲,还有米迪尔,才是最重要的家人。我们之间不需要为这种小事感到不安。”
他的话显然极大地安抚了西莱斯特女士。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轻松的笑容,反手握了握安格斯的手:“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亲爱的。我总是担心……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忽略了你的感受。”
“您做得很好。”安格斯微笑着肯定,他拿起茶壶,体贴地为她和自己重新斟满红茶,顺势将话题引向更轻松的日常。
他们聊起了庄园里新栽种的魔法蔷薇,以及最近魔法界一些无伤大雅的趣闻。安格斯语气轻松,偶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幽默,很快就将西莱斯特女士逗得笑了起来,气氛渐渐变得温馨而融洽。
陪母亲聊了将近半小时,看着她心情明显好转后,安格斯才状似随意地放下茶杯,问道:“母亲,您知道迪尔现在在哪里吗?我有点事想找他。”
西莱斯特女士不疑有他,笑着指了指马场的方向:“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马场那边。最近他似乎对骑马很感兴趣,常常一待就是一下午。”
“好的,谢谢您。”安格斯站起身,俯身轻轻拥抱了一下西莱斯特女士,“那我去马场找他。茶点很棒,谢谢您的款待,我晚点再来看您。”
他礼貌地告别了母亲,转身朝着马场的方向走去。当他背对主宅,安格斯脸上的温和笑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平静。
马场空旷,夏日的阳光很刺眼。安格斯眯了眯眼睛,随即戴上一副墨镜,远远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迪尔梅德并没有在骑马,而是站在围栏边,手里拿着一把刷子,正慢条斯理地为一匹高大的白马梳理着鬃毛。他的动作看起来很专注,白色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夏日的风吹拂着他颜色偏浅的头发,阳光下,迪尔的侧影看起来甚至有些单薄。
安格斯没有放慢脚步,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动静,靴子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径直走到迪尔梅德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迪尔。”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和马匹偶尔的响鼻声。
迪尔梅德的背影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但他没有转身,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灰蓝色的眼睛始终盯着他的小马,同时他也格外的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安格斯的到来。
“我猜,”迪尔梅德先开了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你不是来找我一起骑马散步的。”
安格斯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
“我假设,”他向前走了一步,目光锐利,直直刺入迪尔梅德眼中,“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迪尔梅德梳理马鬃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动作,语气平淡无波:“我怎么会知道呢?你的心思一向很难猜,安格斯。”
安格斯嗤笑一声,阳光照在他脸上,墨镜下的眼睛看不见情绪。
“费德罗特。所罗门家的壁炉。一个藏着记忆瓶的相框。”安格斯一字一顿,目光紧紧锁住迪尔梅德,“需要我提醒你更多细节吗?比如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迪尔梅德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迎上安格斯的视线。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与安格斯极其相似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意外或慌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淡淡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缕白色的马鬃,“一个记忆瓶?听起来很有趣。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安格斯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迪尔,”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危险的压迫感,“我们都很清楚,玩弄这种小把戏,既愚蠢,又徒劳。你大可以继续否认。”
他微微前倾,手按在白马温热的脖颈上,马儿不安地动了动蹄子。
“但你觉得,在我已经认定是你的情况下,你的否认,有意义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吹过草地的细微声响和马匹偶尔的响鼻。两人隔着白马无声地对峙,目光如同实质般在空气中碰撞。
安格斯的右手自然下垂,魔杖悄无声息地从袖口滑入掌心,动作流畅得没有引起一丝波澜。
突然——
一道刺眼的绿光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午后的宁静,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直射迪尔梅德所在的位置。
迪尔梅德的瞳孔猛地收缩,几乎是求生的本能让他向侧面猛地扑倒,同时下意识地将身旁的白马狠狠推向绿光袭来的方向。
“砰!”
沉重的倒地声响起。那道致命的绿光擦着迪尔梅德的袍角掠过,精准地没入了被推过来的白马身躯。高大的白马甚至连一声悲鸣都来不及发出,眼中的生机就瞬间熄灭,四条腿一软,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一片草屑和尘土。
迪尔梅德踉跄着站稳,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他先是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安格斯——对方依旧站在原地,魔杖平举,眼神很冷,没有丝毫波动。然后,他的目光才缓缓移向地上那匹已经失去生命、体温尚存的马尸。
迪尔脸上那副平静的面具终于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茫然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恍惚。
他抬起头,看向安格斯,声音因为刚才的极限闪避和心绪激荡而带着轻微的颤抖和沙哑:
“你……”他顿了顿,似乎需要确认这个荒谬的事实,“你真的想杀我……?”
那声音很轻,像是在问安格斯,又像是在问自己。阳光依旧明媚,草地上却弥漫开死亡的气息和令人窒息的紧张。安格斯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调整了魔杖的角度,那双蓝色的眼睛,如同瞄准猎物的鹰隼,再次锁定了迪尔梅德。
迪尔梅德看着安格斯手中那根再次对准自己的魔杖,又看了看地上毫无声息的马匹,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猛地抬手抹了一把脸,声音因为急促的呼吸而有些不稳:
“我们换个地方。”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主宅的方向,“我不想……不想让妈妈看到我们打在一起。”
安格斯盯着他看了几秒,魔杖微微偏开一个角度。“随你。”
下一刻,安格斯按住迪尔梅德的肩膀,伴随着轻微的爆裂声,两人同时消失在了格林庄园的马场。
——
薄暮草原养殖场的天空总是带着一种朦胧的昏黄色调,广阔而荒凉。他们出现在一片平坦的草地上,远处,一头澳洲蛋白眼龙懒洋洋地趴着,在接收到安格斯一个无声却明确的指令后,只是动了动巨大的头颅,继续安静地观望,没有介入的意图。
刚一落地,甚至没给迪尔梅德任何调整的时间,安格斯的攻击就像是疾风骤雨般降临。
不再是单一的杀戮咒,而是精准、高效、连绵不绝的攻势——昏迷咒、束缚咒、切割咒、粉碎咒……各种咒语以一种令人窒息的速度和精度向他倾泻而来,封堵了他所有可能的退路和闪避空间。
迪尔梅德狼狈地挥动接骨木魔杖,铁甲咒的光芒在他周身明灭不定,勉强抵挡着这狂暴的冲击。他试图反击,但射出的咒语要么被安格斯轻易偏转,要么就被更强大的魔力直接击溃。他完全被压制了,只能不断后退,脚步踉跄。
“avada kedavra!”
下一个咒语又快又狠,再次直逼迪尔梅德。迪尔梅德狼狈地向侧方扑倒,险险避开,咒语打在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小坑。他迅速爬起,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愕与茫然。
“安格斯!你——”
“闭嘴!”安格斯冷喝打断,魔杖再次挥动,数道凌厉的四分五裂像是无形的利刃,封锁了迪尔梅德的退路。
迪尔梅德急忙再次撑起铁甲咒,咒语撞击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不断后退,试图解释或防御,但安格斯的攻击毫不停歇,每一道咒语都瞄准要害,充满了杀意。
“你现在就这么恨我?只是为了一个塞巴斯蒂安?!”迪尔梅德在又一道粉身碎骨擦过他耳际后,忍不住提高声音喊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安格斯没有回答,回应他的是一道更加刁钻的昏迷咒,但击中了他的膝盖。迪尔梅德被迫不断闪避、防御,显得左支右绌。安格斯对这里的环境了如指掌,他甚至能驱动地面上的那些藤蔓试图缠绕迪尔梅德的脚踝。
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碾压。迪尔梅德身上很快就添了伤——一道切割咒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染红了衬衫;紧接着,一个威力被控制过的爆炸咒在他身边炸开,气浪将他掀翻在地,尘土沾满了他苍白的脸。
他挣扎着爬起来,
“为什么?!”迪尔梅德在抵挡的间隙再次喊道,但显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因为安格斯听出他语气里是满满的困惑和不理解。“你就为了那个脸你和我都认不清楚的家伙?!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挑拨?!”
安格斯没有回答,回应他的是一道更加凌厉、几乎撕裂空气的切割咒,将迪尔梅德刚刚站立的地面划开一道深深的沟壑。
看着因为伤势过重而不能起身的迪尔梅德,安格斯一步步走近。他像是在进行一场冷酷的表演,并不急于结束,而是用各种咒语在迪尔梅德身上增添新的伤口,欣赏着他越来越狼狈的模样。
迪尔梅德的白色衬衫已被鲜血和尘土染得污浊不堪,呼吸粗重,脸上混杂着痛苦和挥之不去的困惑。
最终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一步步走近、魔杖依旧稳稳指向他的安格斯。那双与安格斯极其相似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他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声音因受伤和虚弱而沙哑:
“我不明白,在你眼里……安格斯……我到底是什么?”
安格斯停下脚步站在他面前,摘掉墨镜随手扔到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以前不太清楚,”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但现在,你是一个需要被清除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