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没人看见的路,才是真走过的(1/2)
那一声极轻、极脆的声响,在死寂的皇城深处骤然荡开,如同一枚冰冷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了沉睡巨兽的耳膜。
树梢上打盹的乌鸦猛然睁开血红色的眼睛,发出一声嘶哑难听的尖叫,振翅惊飞,带起一片枯叶纷落。
这声响,与边关那承载着万千思念的“无名钟”截然不同。
它没有温度,没有故事,只有一种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冰冷与决绝。
它不是祈愿,而是命令。
它不是安魂,而是唤醒。
在这声响起的瞬间,大周京城,从皇宫九重到朱雀大街,无数潜伏在阴影中的气息,都为之一滞。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旨意,顺着这清脆的铃音,瞬间传遍了整座京城。
那是一个时代的终结,也是另一个时代的序曲。
而当这枚象征着至高皇权与古老密约的铜铃,在深宫之中被重新唤醒时,由陈默等人点燃、散落于民间的无数“火种”,正迎来它们最后的、也是最绚烂的绽放。
云岭深处,苏清漪最后一次回到那座早已荒废的“野学阁”。
昔日传道授业的讲堂,此刻已被青翠的藤蔓温柔地覆盖,断壁残垣间,野花开得肆无忌惮。
那些她曾视若珍宝、记录着民间智慧的手稿,早已在无数个日夜的风雨侵蚀下,化作了滋养这片土地的春泥。
万物归土,循环往复。
她没有丝毫伤感,眼中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宁静。
正当她转身欲离去之际,一阵孩童的嬉笑声从废墟后传来。
她脚步一顿,悄然隐于一株老树之后,望了过去。
只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正在一片还算平整的断墙下,玩着“讲学游戏”。
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俨然一副小先生的模样,手里举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烧焦木炭,有模有样地在墙上涂画着,口中念念有词:“……观其色,辨其湿,此乃‘粪候图’之精要,可知天时!”
而他身前,另一个更小的孩子则撅着嘴,用一枚粗糙的陶哨,吹奏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奶声奶气地反驳:“不对不对!我阿爹说了,要听‘雾耕音’!雾气浓时,哨声沉,地里就不缺水!”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源于同一种生存智慧的“法门”,竟在孩童的游戏中,如此自然地交融、碰撞。
苏清漪静静地看着,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没有上前惊扰这份纯粹的传承。
她只是从袖中取出了最后一枚光滑的陶丸,走到院角那棵新生的梧桐树下,挖了个浅坑,郑重地将其埋入土中。
这曾是她用来推演、记录的工具,而现在,它回归了它本来的地方。
当夜,风雨大作。
苏清漪在梦中,看见了无数张模糊而坚毅的脸。
那些无名之辈,在山巅、在井边、在灶前,用她从未听过的方言,低声讲述着她闻所未闻的道理。
她从梦中醒来,窗外雨声已歇,天光微亮。
一阵稚嫩而参差不齐的诵读声,伴着晨风飘入耳中。
“天不说,地不应,人自己会听……”
她闭上眼,泪水悄然滑落。
深山茅屋,柳如烟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她躺在病榻上,气息微弱,却从前来探望的盲童口中,听到了一个让她心神巨震的消息。
她所开创的“触音图”,在孩子们手中,已经自行演化成了一种更加玄妙的技艺——“梦刻术”。
他们发现,用不同材质的炭条,以不同的力度和深浅在木板上划刻,竟能大致记录下梦境中的内容和情绪。
粗粝的深痕代表惊恐,轻柔的细线代表安宁,螺旋的纹路代表迷茫……
这是声音的艺术,走向了心灵的具象化。
柳如烟已无力起身,只是虚弱地对守在床边的孙女道:“取……取炭条来。”
孙女含泪取来一根最黑的柳木炭条,扶着她,让她靠在床头的土墙上。
柳如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粗糙的墙面上,画下了自己最后的梦境。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森林,林中开满了奇异的铃兰花。
一阵风吹过,万千花瓣飘落,每一片花瓣在触及地面的瞬间,都化作一个古老的字符,随即,便被湿润的泥土悄然吞没,再无踪迹。
三日后,柳如烟在沉睡中溘然长逝。
村人没有为她立碑,只是遵从她的遗愿,将她画梦的那面墙,完整地保留了下来,称之为“梦墙”,供后来的盲童们继续刻下自己的梦。
数十年后,一位游历至此的学者,在研究这面斑驳的“梦墙”时,竟从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符号中,惊骇地辨认出了七种早已失传的古老药理配方!
他在为“梦墙”撰写的碑文上,恭敬地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此处无师,唯有风与手的对话,亘古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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