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连风都懒得署名(1/2)
山崖之上,陈默静坐三日,身如磐石。
他眼前的溪流已不再是涓涓细语,而是一头被激怒的土黄巨龙,在狭窄的河道中翻滚咆哮,每一次浪涛拍岸,都震得崖壁簌簌作响。
春汛,比往年任何一次都来得更为凶猛。
然而,陈默的眼神平静如古井,不起一丝波澜。
他既未去上游寻找合适的节点投放陶卵,也未曾起身去加固任何一处看似薄弱的河堤。
他只是看,看这天地间最原始、最磅礴的力量,如何上演一场无人编排的剧目。
“咔嚓!”
一声脆响,他视线所及之处,一株新生的、曾会“唱歌”的藤蔓,因不堪愈发狂暴的水流冲击,自根部应声而断。
那几截断裂的藤身并未被洪流瞬间吞噬,反而顺着一股奇特的暗流,打着旋儿漂至下游一处河道拐弯的狭窄处。
它们彼此纠缠,竟与几块被水流冲刷而来的浮木死死卡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天然的、肉眼可见的浮标。
水位每上涨一分,那浮标便被顶高一寸,其位置的变化,成了下游村落最直观的预警。
紧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河岸一处看似即将被冲垮的薄弱堤坝上,黑压压的蚁群竟从洞穴中倾巢而出。
它们并非四散奔逃,而是在一只体型硕大的蚁后无声的指令下,疯狂地搬运着湿润的泥沙与细小的草根,以一种违反求生本能的方式,前赴后继地填补着堤岸上的裂缝。
那微不足道的修补,在滔天洪流面前本该是螳臂当车,但无数只蚂蚁构成的黑色洪流,竟真的延缓了堤坝的崩溃!
陈默缓缓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露水。
他看着那自动形成的浮标,看着那奋不顾身的蚁群,嘴角终于溢出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懂了。
“原来,签到系统的终点,是教会我……什么都不做。”
当无尽的知识与法则被天地万物自行学习、吸收、演化,当风会谱曲,当水会认路,当蝼蚁都懂得筑堤,任何人为的干预,都成了一种画蛇添足的傲慢。
他转身离去,背影融入苍茫山色。
千里之外,苏清漪正途经一座新建的水车坊。
坊内机器轰鸣,水声震耳。
她注意到,新来的年轻工匠们不再像过去那样,频繁地对照着墙上刻画的“无形水则”图样来调整闸门。
他们只是侧耳倾听,神情专注。
一位经验最老道的匠人,甚至闭上了双眼,仅凭着水流撞击不同石墩时发出的高低清浊之别,便能精准地判断出水流的强弱与流向,手臂挥动间,闸门的开合恰到好处,分毫不差。
苏清漪悄然蹲下身,将耳朵贴近冰凉的地面。
她听见了,那轰鸣的水声之下,一股股暗流撞击石墩的独特节奏,竟与她多年前为村民规划引水渠时,在泥地上随手划出的那几道分水曲线,在韵律上惊人地吻合。
她没有出声惊动任何人,只是默默站起,走到一根用于临时支撑新建粮仓的歪斜木柱旁。
她伸出纤纤玉指,在那木柱上轻轻一推。
“吱呀”一声,木柱倒向一旁,无人察觉。
当夜,暴雨倾盆。
山洪裹挟着泥沙奔涌而下,眼看就要冲向那座储存着全村希望的新建粮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狂暴的水流涌至那根倒塌木柱原本所在的位置时,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竟顺势一拐,沿着一道全新的轨迹绕了过去,恰好避开了粮仓!
侥幸躲过一劫的学徒们惊魂未定,围着老匠人追问:“师傅,是哪位高人暗中指点,救了我们?”
老匠人摇了摇头,望着那条奇迹般改道的水流,满眼皆是敬畏:“没人指点。是这水……自己拐了个弯。”
夜色中,苏清漪拂袖而去,身影消失在雨幕里。
她心中低语:“道理最好的归宿,是让人忘了它曾经是个道理。”
南疆深山,柳如烟正与一群盲童围坐篝火。
突然,一阵奇异的震颤从地底深处传来。
这震动既非预示灾祸的地龙翻身,也非往日那熟悉的“咚咚”心跳,而是一种全新的节拍——三短一长,循环往复,带着一种古老而又新生的韵律。
“婆婆,它在教我们新的歌!”一个盲童惊喜地叫道。
柳如烟心神一动,立刻道:“所有人,用手掌跟着它的节奏,拍击地面!”
盲童们依言而行,稚嫩的手掌随着那“三短一长”的节拍,整齐划一地拍打着大地。
“咚咚咚……咚——!”
随着他们的应和,那地底的震颤竟陡然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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